“一步错，步步错。这第一步就错在先太子无能，城门失火，这火却直接烧到了东境，把东境好好的一块护身符给烧没了。可害惨了东境的百姓。”顾荣话里有话，司空城却是听得清楚明白。

先帝在位时，膝下四子三女，也算得上是太平江山后继有人。

少年有为、点的上名号的皇子却只有两人：二皇子季仁和六皇子季修。

先太子季扬是皇后所出的长子，先帝也曾对他青眼有加，直言他将来会成为一代明君。

虽饱读诗书、精通治国理政之道，但季扬性子温软、无甚雄图伟志也不通心思算计，以至于未及弱冠便死在了御花园的假山旁，死时手中握着一枝娇艳欲滴的夹竹桃。皇后因此悲痛欲绝，从此久病缠身，两年后便撒手人寰。

二皇子季仁少时征战，军功显赫，被先帝封为东境将军。先太子薨，季仁无心继承皇位，弱冠之年即被先帝封为东境夔王。但七年前被以叛国罪围杀，死在了仙人关外。

三公主季昭便是现如今身处京城的长公主，身份尊荣，也算是生得太平。

四皇子季淳则是当今圣上，少时中规中矩，坐上皇位也墨守成规兢兢业业。虽说无甚建树，但也无甚过失，倒也算是个安乐皇帝。

六皇子季修，少时便聪颖过人文武双全，深得先帝喜爱。但因其生母出身平庸，待其弱冠之时也只是草草封了个靖王，再无后话。

而五公主季晴和七公主季越则和亲远嫁，再与京城皇室无太大的关联。

顾荣所言“东境的护身符”便是夔王季仁。

东境为边境之地，先帝在位时，往来通商的异族人数不胜数。异族人深知东境大将军为人，久闻其骁勇善战，惧其威名，十分敬仰。所以当时并无人试图在东境寻衅滋事，因此仙人关在当时也是一片繁荣昌盛之景。

这种盛景一直维持到先帝从龙椅上挪到了病榻上。京城一时谣言四起，说夔王勾结外族，计划杀父弑君，意欲谋反。

先帝震怒，驾崩前下的最后一道圣旨便是收回夔王兵权，将其变相流放，顺便将国境内所有的异族人赶尽杀绝。

这盆从天而降的脏水并未将夔王逼上绝境。新帝登基后，倒也对这个背着谋反罪的手足十分宽容，不闻不问。

只是可怜那些旧居东境城的异族人都不明不白地做了先帝的陪葬品，着实让人唏嘘。

可惜好景不长，季淳像是突然想起来自己的父皇是被那个远在东境的不孝手足给气死的一般，随口一道圣旨便心血来潮地要取了夔王的项上人头，以慰先帝在天之灵。

项上人头没有取到，但据季淳的心腹密探回报，打算负隅顽抗的夔王确实是死在了关外。

死时握着他那把断了弦的裂天弓，双膝跪地百剑穿心，身边横七竖八全是他昔日手下忠将的尸体。

傲骨断，忠魂散。

而顾荣便是昔日夔王率领的东境军中唯一的生还者。

夔王早知自己是圣上的眼中钉肉中刺，便早早就想方设法保全了自己的心腹——镇南将陆乾。当时顾荣被秘密派往京城送信给陆乾，等他赶回东境的时候，看到的便是靖王带人挖坑焚尸，还有那挂在城楼上示众的裂天弓。

同样躺在焚尸坑中的，还有季仁护下来的几个异族孤儿。瘦瘦小小的身躯看得人心发凉。

那一眼，顾荣这辈子都忘不掉。季仁来兵营跟将士们同吃同住的场景仍历历在目，当时顾荣十八岁。

“从那时起，东境商市凋敝，外邦人逐渐对本朝商易失去兴趣和耐心。不少百姓都搬出了东境城，仙人关现在也成了他们口中的鬼关。”</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