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以为理解无误，却见瞬命瞪眼唇动，仿佛惑然初婴。

“真的假的，你……”实在憋忍不出，瞬命噗嗤笑出声，但瞬命不知如何对床帏内事一窍不通的顾时亡说得清明，且长生爱也是一脸好奇的问：“我也以为强取豪夺是把人抓到床上睡觉，你说是吧！”

注视眼前与人打斗时气势无双的武林头号通缉犯和长生宫的未来之主，注视那两张充满求知渴望的不谙面容，瞬命头痛捂额。“算是吧，你们日后自会明白！”尔后继与长生爱闲谈方才那事，“完颜景年轻时周杏应都还未出生，他喜欢周杏？这绝不可能，他那把年纪，若成亲得早都可以当周杏的爷爷……”

“他真心仪周杏。”长生爱回忆起来，告诉顾时亡和瞬命，“我母亲曾说过，完颜景在三十六那年初冬参与武林大会，一遇周杏，便对周杏一见钟情。当时周杏十六，冷傲如雪，他心动不已。周杏如花年纪，追求者数多，他为脱颖而出娶得周杏，不惜奉上五毒内功秘传和五毒控虫策去周家下礼求亲，可惜当时周杏已许给周家分家同岁的周细之，因而求亲遭拒。他十分痴情，不断前往求亲，周杏成亲他都未有放弃，记挂寻求周杏整整四十年，终身未娶。”

“周杏怎会和周细有婚约，”听到此处，顾时亡有疑，打断道：“她明明是越刀去留人的发妻，我未听闻她与周细之有何关系。”

“那是你待在循因谷未出孤陋寡闻，周杏与周细之青梅竹马，表亲兄妹，出世以前便有父母之命，在江湖中人人皆知。”指出顾时亡知事甚微，长生爱喉渴，再喝一口温茶。

顾时亡晓得自己自小封闭在循因谷内，确是孤陋寡闻，沉默未言。

瞬命注意顾时亡眼色微变，猛拍顾时亡一掌。然后翘起双腿，一副听书姿态，只差拿把瓜子磕进嘴里，“既然周杏与周细之有父母之命，那后来她怎会弃周细之不顾，与越刀去留人相恋成亲？”

长生爱本就因晓得许多江湖隐事而无人诉说内心寂寥，此刻能说出说尽，那是说得栩栩如生，仿若亲眼所见：“越刀去留人成为天下第一以后，周杏欲图将越刀去留人打败，证明自身实力。而越刀去留人对周杏颇为欣赏，总是不出杀手令周杏一招落败，周杏便与越刀去留人日日战、夜夜战，找到空时便战。打着打着，二人渐渐互生情愫，周杏知婚约在身难以结果，毅然决定回到家中，与越刀去留人一刀两断。越刀去留人不愿失去周杏，连夜夺取天道十生石，顺带若干财宝赘亲，突破重重难关，终与周杏成亲。而让周杏悔婚的周细之从此与越刀去留人势不两立，亦是终身未娶。”

说完长生爱头发累得凌乱，喝尽整杯温茶。

这番三十年前涉及四大家族、天下第一、毒教教主，武林盟主的四角爱恋教瞬命听得极感慨，瞬命看顾时亡一眼，再看长生爱，“竟能让这几位绝顶高手好汉屈身倾慕，周杏想必是位绝世美人！”

“谁晓得。”顾时亡不置可否，他想长生爱所述和周杏往事跟越刀去留人在循因谷地牢中所述几近无差，好奇长生爱从何处听来此事。

而长生爱陡然忆起，“我母亲曾与周杏结好，有周杏画像，看否？”

“看看，看看看！”瞬命迫切欲看，啪地起身，但右手还在摸脉，似在估量数目。问过瞬命，长生爱未忘复问顾时亡。“你也要看？”

因周杏是越刀去留人发妻，顾时亡确是想看师母长何模样。

他轻嗯一声。

“在我卧寝，我去拿来。你们稍候！”

说罢长生爱推门奔出，长生爱卧寝就在这间内室旁侧靠左，裙摆熠熠摇晃，翩翩携风而进，她转眼便抱来画像。微热烛火中，长生爱拆解绳带，展开一副装裱精致的水墨画像。瞥见画像，瞬命刹即吐气凝眉：“……周杏并不十分貌美嘛，还不如你的看门婢女。”

长生爱倒不以为，“女子若水，英飒锐气世间难寻。周杏无疑极美。”

二人争执起来。

“哎，你真不懂女子好看之处，周杏至多是小家碧玉。”

“你才不懂女子好看之处，我是女子我最懂得，你们男子都只注重装束粉饰，肤浅！”

“我瞬命偏生肤浅，如何？”

“你只看女子皮囊喜欢，你贱！”

“我承认我贱，如何？”

顾时亡未参与其中，也未对画发出感念，即便耳旁吵闹喧哗，他只默然注视画像。画中少女黑衣轻装，高束马尾，平眉瑞眼，鼻梁高挑，瞳深如墨，薄唇紧抿，面若冬雪，自内而外皆散出冷峻孤然。

愈看他愈觉得这幅面容，这双眼眸——

他似在何处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