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没有存在这种可能……”蒋磊自顾自说道,“你们之中,出了个叛徒。”
大家面面相觑。那瞬间我把在场的所有人都怀疑了一遍,我甚至怀疑自己是否 有梦游症。难道我的潜意识里依旧是个恶人吗?他刚才一直在看我,莫非是怀疑我?虽然可能我长得贼眉鼠眼,不对您胃口,但您好歹别以貌取人啊。我想要变好,我的心是向着革命军的。我在忏悔!从一开始,我就已经在忏悔了!虽然我胆小,我贪生怕死,但我已经金盆洗手,改邪归正了。
我偷瞄了史蒂夫一眼,他脸色很差,我赶紧收回视线,低垂着眼。至少有意识的状态下我没干恶事。反正我已经找好了十几个借口,如果真会怀疑到我,我就只能靠这个开脱了。我肌肉紧绷,脑门出汗,处于高度戒备状态。我很害怕,好像下一秒我就要掏出枪朝所有人扫射,然后再畏罪自杀了。
“柴格。”史蒂夫和他来了个眼神交流。不可能啊,柴格那么老实,怎么可能是叛徒。要真说叛徒,除了我那就是允了。那人行踪可疑,天知道他一个人时都干了些什么。天知道那些地道到底是不是他毁的。如果他想要瞒住我们,也不是完全没可能。我独自去找他时还差点被干掉!看他在睡梦中那种杀伤力,叛徒很有可能就是他!
柴格点点头。
“又是他。”史蒂夫冷笑一声,牙齿咬得咯咯响。他一眼都没看我和允,看来叛徒另有其人。
“史蒂夫,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必须撤离。”允说。
史蒂夫说:“不,你们走。我要留在这里杀了那个叛徒。”这种情况下你搞什么复仇大计!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你懂不懂!
我拍着巴掌说:“古人云: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别这么死心眼,你忘记了,总部可命令我们不能少人呢!”
“那是你老祖宗的话。我不信。我向来有仇必报。”报你个大头鬼啊!死在这种地方,也不觉得掉档次。
“行,我走。”我随手一拉蒋磊,“咱们快走,能少死一个是一个。”但他一动不动。
“我腿断了,走不了。”他说,“而且知道队长牺牲后,我就没打算走。我留下。这无关性命,无关复仇,关乎尊严。”
“尊严你个屁啊!命都没了要尊严他妈有个屁用!”我吼出来。
允突然起身上膛,说:“太迟了,他们来了。”能站了!来人你就有劲了?
安德扶住允,坚定地说:“不能放任不管。多一个人就多一分胜算。”去你的,我看你是放心不下允吧!我看向托马斯,这家伙是目前最有可能跟我一块走的。
“队长待我不薄。这次也是他救了我。”托马斯开始还神情犹豫,但他还是一咬牙说,“我不能就这么眼睁睁看他变成傀儡。你说得对,命很重要,但我选择留下来。”
柴格紧接着说:“我始终服从队长的命令。”
史蒂夫说:“我不强求你们留下来。但有一点你们得清楚,他们既然让我们来,就没打算让我们走。这里到两号只有一条通道,回去至少也要两小时。即便你现在撤离,敌军也会很快赶上。最后的下场,不言而喻。在这里,我们还有几分胜算。”
呸呸呸,什么被赶上,晦不晦气啊!你自个找死,也别咒我啊!
其余几个伤兵就算了,要我带我也没这打算。但是卧槽,现场这阵势一边倒!我很无奈,但我依旧选择退避。
我给他们竖了个大拇指,说:“好,你们勇敢,你们有骨气,你们兄弟情深。我与你们非亲非故,也和那叛徒没仇,我才不会为了什么狗屁的义气而留下来。我告诉你,我有办法逃得走。等我回去,我会告诉他们事实。他们一定会大加赞赏你们的。你们是勇士,烈士!是一群视生命如粪土的疯子!白痴!总之,我不会去送死!道不同,大不了不相与谋!”有些事情就该挑明,总这么藏着掖着,迟早也把命也搭上。我转头开始收拾东西。
他们没有什么表情,史蒂夫也只是叹了口气,拍拍其他人的肩膀,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我们来讨论战术。”他说。
我愣住了,他的反应出乎我所料。我以为他会暴跳如雷,会大发雷霆。我放慢了收拾的速度,等着他说下一句话,但他就此打住,连句讽刺都没有。他们围在一起,根本没人在意我是否留下,甚至没有人想费口舌劝我。我似乎真的就是一个多余的家伙。反正无论是白鸽还是革命军,我永远都是可有可无的透明。
我站直,转身,迈脚,准备离开的瞬间我才深深地感受到价值观不同而带来的巨大差异。这应当也就是白鸽与革命军之间的差距了。我处在一个转变的临界点。我的内心焦躁不安,我不确定这一脚是否该踏下。如果不留,从今往后我就再无融入他们的机会。我顾影自怜,苟且偷生,委曲求全,事实上我就是这样才熬过来的。而革命军,从上至下都贯穿着一股力,一种革命军独有的精气神。他们要士兵,要傻子,要那种为家为国为地球都敢舍身赴死的人。他们所有人身上都透着一股烈性,作为人类的尊严在他们身上得到了最完美的呈现。
只是再无时间让我审问自己。现在我必须做出抉择。
“抱歉各位……”我说不出口。
请让我留下。请让我加入你们。请让我同你们一起并肩作战。
这大概是我一辈子做出的最傻的决定,但这也是我第一次在直面死亡时能毫无畏惧。我承认我的心中还存有一丝侥幸,不过,那股只属于革命军的勇士之流也正慢慢注入我的身体。
希望革命军友谊能够阻止死亡的侵袭吧。
“抱歉各位……”我说,“大家伙挤挤,柴格,蒋磊,你俩过去点,给我留个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