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垂头丧气,心灰意冷,排斥就是从这里开始的。我看了眼剩下的俩。允,算了,见识到他那副样子后,我就失去和他对话的欲望了。至于“安德”嘛,嗯,我还是决定私下里称亚伯为“安德”。我想通了,只要我还多活一天,我就得多个寄托,好歹他俩长得也像,凑合着用,只要能撑到我死的那天就成。
“森蚺,你在磨叽什么?还在那种奇怪的问题上费脑筋?我告诉你,许多问题你以后自然而然就会明白。”史蒂夫说,“现在,他妈的赶快给我滚过来!”
停机坪上有许多战斗机与运输机。平台人员均全副武装,往来频繁而不失秩序。基地外围是一圈巨大的力场,将致命毒雾隔绝在基地之外。尽管如此,我依旧监测到这里的毒雾浓度远高于预警值。我们戴着头盔,勉强能保证空气质量。史蒂夫领着我们走向一架陈旧的四翼运输机,边上站着一个小个子女人。应该是驾驶员。
好吧,勉强加她一个,算六个。
她其实也不矮,一米七左右,身材瘦弱。说她矮是相对我们而言。她的制服是旧款,前政府用的。名字还印在胸口。朱莉。边上别一枚王牌飞行员勋章。这勋章对飞行员来说是至高无上的荣耀。看得出来她很珍惜,擦得亮闪闪的。我们走近她,一股焚香的味道慢慢从她身上透出来。盔甲自备智能筛选,不漏过每一个气味信息。
她眼很尖,发觉我在观察她,便说:“嘿你,菜鸟,就是你。看什么嘛。别用你那超恶心的眼睛看着我。”我得转移视线。
史蒂夫走过去,冲她打招呼:“嗨朱莉。又没有助手。还是想一个人单打独斗?”
她耸耸肩:“嗯,习惯了嘛。”
“这味,咳,又拜佛了?”
“老规矩,不能忘嘛,你又不是不知道喽。话说回来,” 她指着我,“这就是那个家伙啊?”
“对。”
“啊,真是冤家路窄吼?”
“别管她了。走吧,事情蛮急的。”
朱莉领着我们走入四翼的货舱,让我们依次站到固定器上。她放下架子,亲自帮每人的保险杠扣好。到我时,她努力从上到下仔细地打量我一番,最后将视线定格在我的圣杯上。
“搞笑吼,这也太扯了吧?都是机甲了还做胸,田中这老家伙,真是越来越搞不懂他了。”她冲着我一扬下巴,“叫什么?”
“森蚺。”我白了她一眼,扭头不去看她,这年头,居然还被一个女的调戏。
“呵居然还挺有脾气嘛。”朱莉做了个鬼脸,又走到前头开始给每个人检查固定器。
“看你挺能耐的嘛,应该知道保险怎么开吧。”没等我回答,她就头也不回地走了。临走时吩咐一句:“史蒂夫,看好你的人吼,这架四翼是我从旧物科那里借来的,如果中途出了事我可有你好受的。”
“遵命,机长。”史蒂夫点点头。
“咳,是王牌飞行员。”朱莉纠正他。天哪,真是奇葩年年有今年特别多。你他妈做个与世
无争的小女子不行吗?
四翼平稳起飞,没有颠簸,即使在出力场的瞬间也完全不受影响。我承认这种驾驶技术的确一流,难怪这女人语气这么讨人厌,恃才傲物啊。
“我简单讲一下这次的任务。”史蒂夫说,“任务地点,新月岛。任务内容,定位前几个小队成员失联时的最终位置。”
新月岛是环太平洋资源区的一个重要蓝血富集地。自蓝血能源曝光以来,这地方一直是双方争夺资源的主战点之一。此岛已知实行开采任务缺口共十七个,东塔基地只占较低产的几个。
不久前,东塔派小队暗中切入敌军内部,与大部队里应外合,一举夺下几个高产点。但白鸽并未奋力抵抗,甚至有些还未打完就撤兵了。更蹊跷的是,他们竟转而大举进攻原先东塔驻守的低产缺口。这一切看似是因为白鸽走投无路。但这之后,白鸽不仅派了机械人,守住低产口,居然还将许多异兽砸在那。这就令人费解了。异兽是异种培育出来放在战斗中使用的实验品。平时异种一直不掺和人类之间的争夺,但这次居然亲自派兵,这之中一定暗藏原因。也许这些缺口是把守重要缺口的关卡,或是通往异种老家的地下通道。东塔之前的确派出多支小分队前往调查,但均有去无回。
史蒂夫加重语气:“上级命令,尽量避开争斗。一定要全员回归,我们只是确定位置,无论如何不能再栽在那了。”
四翼在极地的高度飞行,几分钟之后,毒雾浓度才渐渐下降。由于几百年来的过度开采和肆意污染,地球变得乌烟瘴气。空中两百米一下基本全是雾区。在开采点,各类基地及人类聚居区,毒雾浓度更是高得爆表。除了交通运输,工业开采和战争,基本上无人在外晃荡。早些年间,联合政府还组织了几次大规模的星际移民行动,将地球上所谓的“精英”及富人们送往月球和火星。剩余的人类大多搬迁至沿海地带,内陆基本上已成无人区。加之长年战乱不断,民不聊生,连续多年人口增长率为负值。地球,终于变得横尸遍野,满目疮痍。
本来,愚蠢的人们还指望着移民外星的人类能够派遣飞船回来接人,或者运送物资,支援地球。但现在,两个星球全与地球断了联系。没人能说出各中原因,但唯一能确定的是,地球上的人全都成为了弃民。如果事情继续恶化,大概我们就是末代地球人了。终于,地球,这个蓝色的星球,即将被抽空全身的血液,成为一个永远隔绝于世的荒地。
我歪着脑袋,看着后方的天空,许多肉眼可见的颗粒物在空中翻滚着。我努力回忆儿时画册上的蓝天白云,点点繁星,我清楚得记得老师在一遍一遍告诫我们要爱自己的家园。但时过境迁,一切都是如此虚无缥缈,遥不可及。我们在几十年的时间里用完了一辈子的东西。人类,终将会用自己的双手毁了自己。
我记得你曾说,
你愿意为我而死。
人类,
我的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