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哪情愿啊,好不容易打娘胎里出来了,又把我塞回去,存心玩我呢?我极力反抗,柴格一声不吭拿枪指着我,田中用日语喃喃说:“这不是我造她的目的。”
“什么?!你们要对我做什么?”我叫住田中,“说清楚!”
“你无权知道此事。”他只是一句搪塞。
“这是人权!我有权利!”我大声抗议。要不是有两人一直摁着我,还有一把枪随时可能爆了我的头,我早就揪着他问清楚了。
“呃,事实恰恰相反,人权这种东西虚无缥缈。而且很不幸,”田中走到仪器前,“你并没有这所谓的人权。”
“凭什么?!要知道在此之前你们根本无权把我抓来用作实验品!”
“就凭你现在不是人了。”
田中的声音一遍遍回响在空荡荡的实验室。
我左右看了看其余那几个士兵,包括柴格在内,竟然一个人都没有反应。
“我们发现你时,你已经奄奄一息了,是个将死之人。但是我们给了你第二次生命。是我们,革命军,我们救了你。我们,从某种程度上说,是你的再生父母。”
我勒个擦累,这他妈什么狗屁逻辑!老子他妈能有今天这副鬼样子,不都是你们这群道德沦丧的家伙干的!
“你们又何来权利处置我的身体!”我一瞬间怒了,一脚踢开左边的士兵,撞开柴格,又一个过肩摔,将那个士兵砸在倒地的两人身上。我本可以撞破那个对我来说形同虚设的隔离罩,但我最终没这么做。
其余的士兵全都围住隔离罩,无数的激光瞄准线打在我的头上。
田中敞着两排衣扣,露出里面肮脏的衬衫。冷笑一声,一边点头一边说:“将军说得没错,你很狡猾,很厉害,但也很易怒。我之前错了,你终究是个实验品,不是人。你绝对不是人。”语毕,他从一边的架子上取下呼吸面罩戴上。
“你是我的心血,为何就不能给我长点脸呢。”田中自言自语,“如果稍微听点命令,你也不至于落成现在这样。”
命令?
人,难道不是生来自由的吗?
为何要成为另一个人的附属品?
躯体,为何可以被随意调遣?
那这样我的灵魂又算什么?
命令,正是因为听了太多的命令,才使我走到了今天这一步不是吗。历史总是惊人地相似。
实验室里突然响起了一阵钢琴声,是命运交响曲。
“人呐,要学会扼住命运的喉咙啊。我很喜欢贝多芬,这么多年过去了,只有他还是个疯子。”
田中一边按动屏幕上的按钮,一边轻声说:
“我想,你的确需要冷静一下。”
他的眼神比机械还要冰冷。
“噗呲。”
四面八方很快喷出了白色的气体。我无处避让,后退到一个角落。我没有面罩,气体很快冲破了身体的防线,我无力的瘫软在地。大雾弥漫,时光倒流。我被塞回那个原先的胶囊,塞回那段尘封的记忆。
二十三年前,那时我七岁天下大乱。异种入侵了我所在的城市,爆炸四起,我失去了父母双亲,被安置在孤幼院。大约九岁时,孤幼院的院长把我和几个孩子交给了一群面无表情的黑衣者。他们把我带到专门训练杀手的乌鸦学院。我在那里度过了暗无天日的三年。之后我成功毕业,作为一名杀手活跃于大江南北。我的任务从来都是完成得一帆风顺,各种猎物手到擒来。因为没人会怀疑一个外形瘦弱的小女孩竟是臭名昭著的乌鸦杀手。
我听信于命令,对于猎杀的原因从不过问。一名合格的乌鸦杀手应当是铁石心肠,毫无人性的。他们只对命令与鲜血有反应。可能我从来就不是这块料吧?随着年龄的增长,我开始意识到了自己的罪孽。我开始做噩梦。每天晚上,那些被我杀害的人的灵魂一个接一个出现,他们与我同床共枕,在我耳边咒骂,他们在我面前尖叫,哭泣,他们一遍一遍撕裂自己的伤口。
日复一日,我的精神每况愈下,经常惊醒在一滩冷汗里。我开始害怕黑夜,害怕孤独。每当日落之时,绝望就会充斥我的全身。我再也提不起刀子了,乌鸦党把我丢到精神所,就像一个小孩丢到玩腻的娃娃那样。但白鸽怎么会轻易放过我。我在那里受了整整四年的折磨,二十岁时,我恢复了基本的生活能力,于是又被派到边防军,一直干到现在。
对于我前半段那样惨不忍睹的人生,我已经不想再重演了。
我问你,
什么东西有头有手却没有心呢?
……
是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