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说不喜欢呢。”秋空回以另一个问题。

“那就不喜欢吧。”黑键一开始不太明白，后来忽然又笑了，“我不是十八岁啦，对偶像没有什么奇怪的幻想。我知道我们都是人。”

“那多大了？”秋空不置可否地反问。

“二十四，跳过级。”

……甚至比他想的更年轻。

黑键偷偷打量他，装作不在意的样子问，“我今天是不是一副很不靠谱的样子啊。”

“怎么会。”

“……客套话？”黑键小小地冒出一句。

“……对。”

秋空答完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

倒不如说，他怎么能问出这样的问题呢。

“啊啊，果然是这样吗？”黑键夸张地塌下脑袋，下巴搭在桌子上，一下子蔫巴了。“人类的客套真是太危险了。”

的确还是一个年轻人，所以可以这样近乎撒娇地不用顾及形象，而且既使这样看起来也很可爱。

再过几年，也许成为圈内资深的曲作者之后，再见到他的话，大概就会公事公办地谈起合作，既使早年真的喜欢过哪个明星，也能圆滑地拿来作为谈资，再滴水不漏地带过，而不是冒冒失失地一上来就说些什么——我是你的粉丝。

前提是他和黑键到那个时候都还会在这个圈子里，也还会碰见了之后的话题了。

“没关系，就算我看起来很不靠谱，你可以相信老师嘛，我也是老师挑出来的负责人。”他又不讲道理地小声说。

“你这是哪个国家的逻辑啊。”秋空哭笑不得。

“……日本？”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相信老师也就会相信老师门下的学生，如果不是李小清老师收留我，我大概是很难进这个圈子的。我平时是做配乐的，如果是其他合作人我至少能拿出自己之前的作品给他们，但是流行音乐，我在这一块确实只是个嫩头青啦。”

他用拇指和食指比了一个“这么一点点”的手势。

“在日本读的大学吗？”

“嗯，本科和博士，研究生去了美国，虽说美国是世界娱乐业最发达的地方，但还是和亚洲的风格相差太多，我就想着这样以后可能不好回来之类的——日本流行音乐的风格倒是和中国差不多。”黑键在手机上点着，“不过也是早年的事情了，现在的主流……嘛，我也有点开始摸不清了。Oricon排行都是48系，虽然不是说她们不好，但我，嘛……”

忽然，

的确是忽然，黑键并没有做什么，只是忽然之间，气氛完全变了。

秋空以为他是在手机上看到了什么意外的消息，但他反而就着原来的姿势按灭了手机屏幕，之后毫无征兆地站起来，明明真要说的话没有什么奇怪，但步伐之间却有种压迫感。他拉住了另一个正在离开的客人。

怎么了。秋空还没有来得及问，就听到黑键开口：“这位先生，您拍照了吗？”

光是听到那句话就让秋空觉得如坠冰窟。

“干嘛！你放开我——”那人胸前挂着一个相机，听到这句话，另一只手下意识护住了相机

“您拍照了，请和我过来一下，好吗？”黑键打断对方的话，但声音不徐不紧，听上去甚至还有些礼貌，手上却稳稳地把那人拉回了店里。

店里的客人和店员都被骚动吸引了过来。

“怎么了！谁说我拍照了，拍照不行、”那人挣扎着，却一点没能

挣开手上的桎梏。

“不可以哦。”黑键又一次打断了对方，甚至附送了一个友好的微笑，“这条街上所有的店铺都不允许拍照，您不知道吗？”

他又叹了口气，“虽说如此，您真的拍照了我也没有权利检查您的相机。”

黑键像是可惜地在这里顿了顿，那人虽然还没挣脱，脸上却露出了胜券在握的表情。

“所以接下来，如果您感觉您的公民权利受到了侵犯，我建议您报警。需要我帮您报警吗？我也可以帮忙。”黑键接着说，熟练打开了相机的电池盒，手收回来时已经多了一张SD卡。

那人伸手去抢，黑键却很快不知道把储存卡收到了哪个口袋里，“嘘，嘘，别急，我想这里面应该还有和我无关的照片，所以您给我留个联系方式好吗？我确认过内容之后，会把里面合法的内容发还给您。”

“啊，如果您不愿意的话，也可以现在离开。”他说。

脖子上挂着相机的人不敢相信地瞪着他。

黑键无辜地摊摊手，做了个“请”的手势。

黑键完成了这场独角戏一般的演出，甚至向周围的其他客人做了一圈脱帽礼，说着“不好意思，打扰大家的下午茶”——和之前在停车场遇到的那个姑娘的动作如出一辙。

然后他向秋空走来，走了两步，忽然接过一边的服务员手里的托盘，“第六桌的对吗？我看一下，对呢。我是第六桌，东西打包，不用麻烦您，我自己来就行”，几乎只是转了个圈，黑键从柜台上拿了两个纸袋，一下一个把瑞士卷都装了起来，“谢谢您，我记得打包不用额外收费？好的，谢谢，还有不用客气。也许下次见。”

秋空愣愣地看着他。

“抱歉？”黑键拎着两个纸袋，抱着两杯咖啡，无辜地冲他眨眨眼，“你介意打包带走吗？”</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