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衡予问：“很认真的梦想？”

林朗这才反应过来认真回答了：“是啊。”

陆衡予的眉眼顿时弯出了好看的弧线，“相同的问题我也问过程则和方昭然，他们只跟我开了开玩笑，我还以为这个问题本身就很蠢，所以别人回答之前都会先笑一笑。”说完后又问道：“那你的梦想是什么，可以分享吗？”

林朗说：“做个好人。”

陆衡予愣了一下，然后低头看手机，“你也觉得这个问题挺蠢的吧，哪个应考生现在的梦想不是金榜题名？何况这个年代也没人谈梦想了。”

林朗却轻轻笑了笑，“不是，别误会，做好人真的是我的梦想。因为还没做到，又渴望做到，而且很难做到，所以是梦想。”

陆衡予这才稍稍有了些兴趣，“怎么说？”

林朗顿了顿，说道：“我小时候性格很差，大概是父母溺爱过度吧，总是蛮横无理目中无人，真的，特别自私，觉得……自己就是世界中心，别人都得看我脸色，优越感不知道有多强。后来初中那年，家里出了点儿意外，那时候开始，我好像才终于慢慢长大。”

陆衡予问：“改名字的那年？”

“嗯。”林朗说：“我有个日记本，里面记了很多希望自己做到的事儿，比如我睡觉很轻，入睡很难，我就写，睡觉被人吵醒时不要生气，要礼貌请求对方稍微小声一点儿，如果小声一点儿了还是吵，那别人也做到了力所能及的退让，不可以要求更多。一直到初中毕业，写了整整四十多页，我把每天遇到的事情和理想中的处理方式都简略地记下来，要求自己以后一定要做到。做到了，兴许就能成为别人眼中的好人了吧，不过日记本我没有带来，里面的内容看太多遍，闭着眼睛也能背了。”

陆衡予不解，“可做到了，那又怎么样呢，好人会更容易生存吗？”

林朗说：“我不知道，可能是以前被人骂多了没教养素质低，活着就是给家里丢脸，所以格外想听见别人说你真好吧。”

陆衡予道：“你真好。”

林朗笑着说：“谢谢，那你的梦想呢？”

陆衡予说：“安稳地活着。”

林朗：“现在不安稳吗？”

陆衡予：“嗯。”

林朗伸手在陆衡予头顶揉了一把，“那就要加油了，高考完了应该会稍微安稳一点儿吧？哪怕就一点儿呢。”

陆衡予：“嗯。”

……

方昭然和任航下午放学就离校了，寝室只有林朗和陆衡予两个人。斜对面男三林空也回了家，陆衡予在心里衡量了一下，与其去感受程则和姚景之间的尴尬气氛，不如和林朗一起聊天。

正好林朗这时也问：“晚上就待这儿吧，你们那儿指不定什么情况呢。”

陆衡予其实有点儿不好意思，虽然跟林朗同感，但还是问了一句：“可以吗？”

林朗只是睡觉轻，入睡有些困难，但并不经常熬夜，现在这个点已经快睁不开眼睛了，于是抓着陆衡予就斜斜往下躺，“有什么不可以，咱俩都大老爷们儿，我还能对你做什么吗？”

陆衡予皱了皱眉，“你会不会觉得挤？不然我给航哥发个消息，问问能不能睡他的床？”

林朗瞬间就睁大眼睛了，心想为什么问任航而不问方昭然？是方昭然他心里还舒坦些，毕竟任航看起来虽然比钢筋还直，但实际上已经弯成直角了，这种莫名其妙的不爽大概就是危机感吧。

于是林朗强打着精神坐起来。

陆衡予：“怎么了？”

林朗把被子给他盖好，微笑着说：“没事儿，咱们忘记关灯了，我去关灯。”

陆衡予正要问“你不是睡觉不关灯也不影响吗”，林朗就已经踩着台阶下去了，接着“啪嗒”一声，房间霎时陷入黑暗。

“那我还下来吗？”陆衡予问。

任航的床在林朗下铺。

林朗说：“别下来了，你就睡那儿吧。”

陆衡予“噢”了一声，被子跟着动了动。

林朗坐上任航的床，给任航发了条“借你床躺一晚上”，发完又忍不住问陆衡予，“对了，你为什么叫他航哥啊？他不是跟我们同一届？”

陆衡予说：“你自己也知道你读书比别人早一年。”

林朗：“噢对……”给嫉妒忘了。

陆衡予：“按年份算的话他其实只比我们大一岁，但我们十二月生，他一月生，相当于两岁了。还有空哥，空哥复读过，他比航哥还大四个月。”

林朗挠挠头发，又给任航发过去一条“谢谢航哥，祝你和江祁幸福”，发完又赶紧接陆衡予的话，“这样啊，那方昭然多大？”

陆衡予说：“跟我们同年的，不过是六月生。”

林朗好奇道：“每个人的生**都记这么清楚吗？”

陆衡予说：“好像大家刚认识的时候为了找话题都会聊一聊生日吧，他们都提过，我就记住了。不过我也没有刻意去记，就是回想起来会发现，原来我都知道啊。”

林朗躺下来，把任航的枕头挪开，只枕着自己的手臂。

“那我的呢？”他问。

陆衡予说：“1227，记得的。”

林朗没有带日记本过来，只得打开手机备忘录，新添上一条：向衡予学习，记住朋友的生日。

记完又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想了想还是把它改成了：向1231的衡予学习，记住朋友们的生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