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是余教授的学生吗?
许临瀚依旧只是浅浅地勾起嘴角:“……很优秀的人……幸会。”
陈默也回以微笑,不知道他说的“很优秀的人”指的是教授还是自己。
许临瀚背着手,后退一步,从陈默面前让开,回到了白板前:“看吧……不明确的地方……可以问我。”
陈默在桌前坐下,从包里拿出笔记本,把文件和照片摊开在面前,内心有一万头羊驼奔腾而过。
市局技术科都是些什么人啊!为了追自己把自己拖下水结果翻脸比翻书还快的女科长,明明都三十多了还长得跟中学生差不多的实验员,现在又来一个话都说不利索的面瘫师兄……
陈默回忆着,对方看起来似乎比自己大好几岁,自己读书时是否见过这样一位学长呢?可能见过,但过了这么长时间估计也忘了,对方又是因为什么事情认识自己的呢?
得不到答案,于是把精力放回到了眼前的案子上。
——
白昼回到办公室的时候已经近了饭点,她拿着几张纸走进办公室,看见陈默坐在桌前,面前的笔记本上写满了东西,见白昼一来就合上了。许临瀚坐在陈默对面,安静地拼着一个魔方,手速飞快,但视线落在别处,像是在思考问题。
白昼把手里的东西放在文件架上:“走吧,先去吃饭,下午开个短会就去现场。”
陈默没过早,肚子忍不住叫了一下。许临瀚依旧拼着魔方,视线落在窗外,摇了摇头:“不想吃。”
白昼倒也没什么反应,只是打了个招呼,扯起陈默的衣服就走了。
到了食堂,白昼让陈默自己找个地方坐,准备自己去打饭,她问:“有忌口吗?”
陈默想了想,自己不吃的东西太多了,就这么一长串跟人家说出来似乎也不太好,于是闻了闻食堂里飘着的味道,挑了个最不能接受的:“不吃韭菜。”
白昼笑着点点头,转身离开。
陈默在靠窗的角落里坐下,思考起刚才的事情。许临瀚和白昼是关系不好吗?为什么两个人交流的气氛那么压抑?
白昼端着饭菜过来了,陈默看了看,其实跟分局的菜色也差不多。
白昼坐了下来,问他:“刚刚看你写了不少东西啊,有什么想法吗?”
陈默咽下食物:“你报告上能分析的都分析得差不多了,我只是整理了一下案情而已,你说得没错,我暂时是个经验不足的书呆子,还没到能独当一面的时候……还有,我觉得吃饭讨论这种问题不合适……”
白昼挠了挠头:“也是哦,那快吃吧。”
陈默想要说出心里的疑问,想了想,还是闭了嘴。
白昼似乎看出来他的心思:“想说什么?“
陈默一愣,喝了口汤,想了想,还是问出来了:“许法医是个怎样的人?”
白昼对这个问题一点也不意外:“你跟他相处久了自然会明白的……你别怕他,他对人还不错,很温柔的一个人,学历高,专业水平也很高。他性格比较古怪,你随着他的来就好。他可能表现得吓人了点,但除了不怎么爱说话之外好像没什么毛病。”
陈默点点头。特意强调学历高,至少该是博士毕业了。他扒了几口饭,咽下去,停顿了很久,还是忍不住说出来:“他是不是……受过伤……烧伤?”
白昼停下了吃饭的动作,看着陈默。
陈默闭了嘴,意识到似乎是说了不该说的话。
职业病一样留意别人的伤痕的确不太好。
白昼的语气忽然变得严肃而淡漠,但并不严厉:“小陈,我想…你心里清楚,每个人都有伤疤,不要总试图去揭开那些往事……好吗?”
陈默低下了头,像是在被长辈教训。虽然他从小没怎么被教训过,但这种反应就是出于本能。
是的,伤疤。他自己也有伤疤,那是一辈子也无法愈合的伤,只要一天不知道真相,疼痛就会始终伴随。
不能让人知道的,痛苦的往事,每个人都会有的吧?许临瀚,白昼,包括秋北岭……还有他自己。
揭开伤疤,究竟是拯救,还是加害?
不明白。
白昼依旧是淡漠的口吻:“火灾夺去了他妻子和女儿的生命,他幸存了下来。是的,幸存下来,然后面对一无所有的自己,那种痛苦,比死亡还可怕,你懂吗……他变得怕火,甚至戒了烟。事情过去得并不久,他的烧伤也是初愈,他的身体和精神还需要时间恢复过来,我们也不必过多干涉他。明白了吗?”
陈默点了点头,继续吃饭。两人不再有交谈。
陈默吃得稍快些,等了白昼一会儿。饭后,两人一并走回办公室,陈默突然开口:”对不起,问了不该问的事情。”
白昼摇摇头:“没当着他的面问就行。让你知道也不是什么坏事,对他好一点吧,希望能帮助他。他是个很优秀的法医。”
陈默点了点头:“我知道了……那个,我准备一会儿,是不是要开会了?”
——
会议室并不太大,参加会议的人也不多:陈默,白昼,许临瀚,萧华,徐凯,刘念,还有几个侦查员。
徐凯代表刑警队先分析了一下案情:“根据目前的证据来看,第一现场是死者家中,位于首义区首义公园旁边。死亡时间是十四日凌晨两点到五点,直接死因是机械性窒息,凶器是麻绳。凶手杀人后用砍刀在死者家中的厨房进行分尸。发现尸块的位置是长江二桥下方和江滩公园芦苇荡。我们调取了江滩公园附近的监控,没有发现可疑人员,根据发现尸块的地点,怀疑是夜里划船来抛尸的。死者家附近的监控时常坏掉,暂时没有得到有价值的影像。”
刘念接过话:“死者单身独居,是个画家,社会关系不太复杂,接触到的几乎都是行内人。平日往返于画室和家中,生活作息规律。走访排查暂时没有发现与他有仇恨的可疑人员。跟他有深交的人太少了,难以得到更多线索。”
萧华揉着刚睡醒的眼睛,拿起记录本:“从证据入手的话,现场遗留下的刀和麻绳上都有指纹和DNA残留,经过比对我们找到了疑似属于凶手的指纹和DNA,在数据库里面比对过,没有结果。在江滩发现的那件衣服,经过证实属于死者,但是可以采集到的线索不多。”
白昼:“检查过死者家的门锁,有被撬开的痕迹,凶手应该是深夜自行潜入的。凶器都留在了现场,指纹也没有处理,但是我们却得不到除此之外任何关于凶手的线索,这很奇怪。”
陈默指着照片:“还有凶手的分尸手法……太专业了,甚至感觉是同行干的……”
陈默说话的时候发现许临瀚在看着他,他有些紧张,不敢继续说了。许临瀚却开了口:“凶手……为什么分尸?”
徐凯:“也许是为了方便抛尸?”
白昼:“还有抛尸使用的工具没有找到,包括装尸块和抛尸使用的工具。”
许临瀚:“为什么……抛尸?”
白昼一愣。
许临瀚:“为什么……抛尸在……那里?”
会议室寂静了片刻,只有陈默翻动笔记本的声音。
陈默推了推眼镜,打破寂静:“目前很多现象都反映出凶手是个很矛盾的人,既想逃避警方视线,又故意为警方留下线索。就目前的线索大致分析一下凶手这人:成年人,而且年纪不会太大,现场留下的鞋印是四十码,男性的可能较大;心思缜密,冷静,更像是预谋已久;勒死死者的力气很大,分尸手法很专业,刀法稳;有撬锁功底,而且有耐心,前半夜估计一直在研究死者家的锁怎么打开……”
白昼:“说起那个门锁……你认得那种锁?”
陈默点头:“我们去现场看看。”
刘念挠挠头:“这个小孩不是市局的人吧?怎么开始指挥我们了?”
白昼瞪了他一眼:“是新调来的!你不认识罢了!废什么话!”
陈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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