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往蜀城東邊走,聽見風聲的王迢立刻帶著隊伍往東南追去,心裡也知道高芮並不想管這件事情了。
很快,他们就在绝檐山的官道上追到了高峡。
在确定高峡的位置后,王迢就命人把奚风扬一起带上赶了过来,他要让奚风扬亲眼看着大甫灭亡。
绝檐山有一段悬崖峭壁,当地人称之为穷梦崖,高峡在安抚好翠妃之后将车朝那里赶了过去。
“爱妃,朕此次真的穷途末路了,但是王迢等人只是想取朕性命,届时朕会让他放你一条生路,钱财不多,你拿着换个好人家。”高峡乐呵呵的道。
翠妃并不说话,从他后面抱住他。
“你要是早点出现,说不定朕就能忍住对王任的恨,也就不至于让你跟着受苦了。”高峡只好自说自话,“你是真的爱朕,和希宁皇后一样,朕能感受的到,朕问你啊,你后不后悔?”
“皇上你瞎说什么呢?翠儿这辈子最爱的就是你了!”翠妃娇嗔着,把脸埋进皇帝的脖颈里。
闻言高峡哈哈大笑起来:“不枉你我夫妻一场!”
两个人不紧不慢的赶着车,可以听见身后追兵的嘈杂。
到了穷梦崖边,四处都围了人过来。高峡坐在车辕上,一只脚踩着车把,另一条大腿上压着剑,身后是悬崖万丈,云雾缭绕;他朗声道:“去把王迢叫过来!”
王迢很快就过来了,骑着马,冷冷的看着对方。
翠妃坐在车里,听着外面的谈话,不过是些胡言乱语罢了。
“朕灭了王家,怪就怪在你父亲自己,权倾朝野还不知足!不过没把你杀干净也是朕自找的,一报还一报,今天你杀了朕可以,车内还有个妃子,区区妇人,与所有事情都无关,你不要动她!”高峡高声说着自己的要求。
“你没资格要求我!”王迢沉声驳斥道。
“哼,奚风扬呢?把他叫出来!朕知道你还没杀他!”高峡懒得重复,接着说道。
王迢使了个眼色,底下的士兵就把人牵了上来。
奚风扬四肢都被链在一起,无法站立,栓着脖子被一下一下的拽住,爬着过来。
“奚崇山,你可还认得朕?”高峡看见这一幕,喉头哽咽,却还是假意淡然。
“微臣叩见吾皇!”奚风扬仰头看着几步之外的君主,还是行了礼。
“真是朕的一条好狗;你母亲让朕告诉你,遂了你亡父的意思,不要让奚家绝后,还有啊,要明事理,别一头热血什么都去干。”高峡抓着剑,往地上杵了杵,颇为恨铁不成钢。
“微臣知道了,斗胆追问,我母亲大人是否安好?”提起自己的父母亲,奚风扬低头擦了擦眼泪。
“朕照顾不周,奚老夫人几日前不幸殒命,朕愧对你奚家!你乃奚家之后,你断不可辜负她与你父亲之期望,明白吗?”高峡严厉的问道。
这个消息让奚风扬瞬间抬起头,满脸愕然,转而悲痛欲绝,当着众人的面哭了起来。
“翠儿,下车,去王将军那边,朕要和他们了断了。”高峡撩开车帘,温柔的道,话音刚落,脸色就变了,随即狂笑不止,拔剑连续砍了车轿十多下,眼眶欲裂,猛然扭头大喊道:“朕与她相识四载,也算夫妻一场,今日一同命丧穷梦崖,来生还续前缘!”
不知车内是何情景,以致他逐渐疯魔,衣着凌乱,披头散发,手中的剑胡乱挥舞着,看着趴在地上的奚风扬,不觉大笑起来,“你过来,你过来,让朕再摸摸你这条忠犬!”
“微臣未能以身殉国实是人臣耻辱,经此一遭,奚风扬即为亡国之臣,望国君此去,天佑大甫子民。”奚风扬头也不抬,一天之内两件噩耗,他没能守住母亲,也没法护住君主。
“奚风扬!你给朕站起来!”高峡突然大喝道,怒发冲冠,“枉你寒窗十载,读得都是些经世致用之学,怎么反倒蒙了心智,愚忠愚孝,来侍奉朕这昏聩无能的庸君!”
这一声呵斥,奚风扬再次伏地痛哭起来,悲泣阵阵,身体都在抽搐。他幼年之时就见过这位帝王,仰慕其雄才武略,奚家五代为官,他奚风扬年仅二十四就成了左相,难道靠得真是他个人能力?明眼人知道并非如此,高峡继位后,十五年的时间治国兴邦,民众安居乐业,他是昏君,但并非庸君,晚年穷兵黩武,好大喜功,宠爱后宫,以致于皇后干政被王家以清君侧为名逼死临月台,他用七年的时间,把王家杀了个干净,算是报了仇;而奚风扬呢,确为治世之能臣,高峡清理了这么多文武大臣,却一直留着他不是没有原因。
你若说这样的人是庸君,大甫不会承认,奚风扬也无法认同。
昔日相互赏识的君臣如今面对国破家亡,竟然只剩下了哭。
“朕既负了天下,也负了众人,来生若还为君臣,朕定还你盛世太平!”高峡的剑直直的指向奚风扬,大声说道。
“臣敬谢不敏!”奚风扬调整了姿势,恭恭敬敬的磕了三个头,“吾皇万岁!”
他话音刚落,高峡已经挥剑上喉,鲜血喷薄而出,一代帝王就此陨落。
君王一死,残臣痛哭,大甫国亡。</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