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不是一滴泪没流吗？”他走近我，抿了抿唇，盯着我：“真坚强啊，死撑着不去看病，最后要是真出事了怎么办？”

“反正一时半会儿也死不了。要是得罪了导演没戏拍了，我才真的会死。”

“不拍戏了也不会饿死。再说了，就请一天假而已，我们都等得起。”

我没再说话了，用手捂住脸，一动不动。我感到有人离我越来越近，他的呼吸轻且温热，像是想要抱住我。我得承认，此时此刻我是希望他能给我个拥抱的，哪怕纯粹是炮友之间的鼓励。

可是并没有——秦昶只是慢慢将手搭在了我的肩上。我的手从脸上滑落下来，砸在雪白的床铺上，像是栽进了松软的雪坑里。此时的我便如同一位双膝都陷在雪地里的旅人，风雪灌进口中，不知该如何呼救。我张着嘴，吸气，呼气，深深的疲惫和失落如同暴风雪般朝我席卷而来，我却只能呆着。

“我是怕我去检查了，就回不来剧组了。”烟燃尽时，我缓缓开口，“万一检查出来什么大病，我真的接受不了。我宁愿拖着，继续赶工，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为什么？”

“你想想，要是检查出来什么心脏病，谁还会准我熬夜拍戏？你说不拍戏不会饿死，但我没法儿想象不演戏的日子。我红得太顺利了，已经得到的东西谁想失去？”

“文医生都说了，可能只是小问题。”秦昶拍了拍我的肩膀安慰我，“也许根本就影响不了你拍戏呢？这种小毛病稍微治疗一下估计就会好了。”

我摇头，沉默了片刻才说：“算了，等拍完这部戏再说吧。秦哥，谢谢你今天请医生过来，也麻烦你替我保密，关于今天的一切。”

等秦昶离开后，我把明天要拍的几场戏的台词又重复看了不知道多少遍，直到眼睛都看花了都舍没得停下来。小余问我身体情况，我说哪哪儿都特别舒坦，只除了心里。她又问我心里为啥不舒服，我说，台词还没背下来所以心里苦呗。其实啊，这些词儿我早就背得滚瓜烂熟了，只不过它们都没进我脑子里——它们反反复复在刀山火海中滚过，都烙在我的灵魂上了。

接下来几天的拍摄安排比我刚回剧组的第一和第二天都要轻松一些，甚至都没有再熬夜了。私下里我问统筹是不是进度都赶上了，所以节奏才会放慢。统筹小哥说那可没有，是导演说要和编剧小修剧本，所以受影响的场次都往后挪了。我对此并无意见，只是每次碰见编剧的时候，都能看见她蹲在黄导身后的小板凳上挠头发，一头的秀发都像是要被挠秃了。我有点儿心疼编剧那头盘得乌亮的长发，于是托小余送了定制的木梳和头簪给她，她收下时喜欢得不得了——我就知道她喜欢这些古色古香的小玩意。可是呢，我的戏份还不知怎地越变越少，看来这礼也是白送了。

“最近的剧本一天一个样，你没事了就早点回酒店休息。”秦昶对我说。

“的确，我跟他们耗不起，先回了。”我一边和小余一起收拾东西，一边压低了声音：“秦哥，今晚要不来我房间讨论下剧本新修改的部分？”

秦影帝瞪大了眼睛，连忙用本来挂在折叠椅背边角上的鸭舌帽遮住脸。半晌后，他才发出只有我俩才能听见的声音：“你不去看病还想着瞎折腾？”说着他低声笑了，“万一到时候你一激动，我怕真的把你干/死了……”

“哥，”我将剧本塞进包里，“你想多了。我跟他们的确耗不起，但我和你肯定耗得起。今晚我有重要的事找你，你敢不敢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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