族长屋内,赫风族长与残祭司分座上方两边,两人喝着木碗里的热汤,谁都没有说话。
许久后,赫风放下手里的木碗率先打破了沉默:“他来了。”他表情有些僵,嘴里说出的话却很平淡,似乎因为曾经对此有过太多的期盼和情感,但被太久的等待而消磨,最终只剩下平静。
听到这句没头没尾的话,残祭司却是心神一震,常年眯成一条细线的眼睛慢慢张开,有些佝偻的身躯缓缓伸展来开。
一双经历众多墨黑的双眼中充满睿智和□□,没有丝毫迷恍,完全不像一位七十多岁的老人该拥有的眼睛。配上舒展挺立的身形,整个人的气势骤然变得锐利,与平日里平淡,怠冷的感觉完全不同。
像一柄久经尘封曾饮血千万的利剑,抖落尘土,拔出一丝剑身,即戾气四溢。要是赫烜他们这些小辈在这里一定会惊叹平时沉寂、少动,还有些惫懒,只在重要场合出现的残老身上竟然还会有这样惊人的气势。
只有赫风族长和少数几个还活着的年长的人知道,当初部落迁徙是就是才十一二岁的残祭司一力扛鼎,其它有些决策力的人都去带领族人阻挡追兵。
后来千辛万苦到了部落现在这个地方,少数剩下来的纯战士也在抵御那些把他们当作一盘肉的本地部落进攻时不断消耗。直到在重压下部落的防御巨木墙终于建成,那些进攻的部落才暂时退散。而部落的战士们却像拼命烧尽最后一丝能量的灯芯一样很快熄灭,竟是一个都没熬过来。
独留下的少小祭司支撑起整个部落,身边连个辅力都没有。除了有了住地,吃食防寒御敌每一样都需要小少年带着部落的妇幼去解决。可以说那时部落最艰苦的一段时间,失去丈夫和亲人的女人们也是在这段时间里快速的强大起来,共同支撑着赫隐部落度过那段艰难的日子。
但那些或自发,或经人受意的部落就像嗅到血腥味的野狗一样,在知道部落战士死去的消息后,又再一次卷土重来。
直到尤水部落的守护神亲自前来取走了赫隐部落的“族宝”,其它各有心思的三大城齐聚尤水部落大城。大致曰感念上一任赫隐祭司在各改善生存条件方面对四大部落的无私教授,约定后三十年不再以各种形式对赫隐部落用兵云云。
这样,赫隐部落才终于缓了口气。那时现在的族长赫风才不到十岁,而残祭司已从十一二岁的少年长成了近四十岁的中年人?这间二十多年的战争,足以将一名临危受命,忐忑焦虑的少小祭司磨砺成进可披荆斩棘,退亦挡万夫莫闯的部落守卫者。
可以说残祭司就是部落的精神领袖,即使是赫风族长,在面对残老时亦是尊敬万分。
现在,这位历经诸多战争风雨的老人,挺直了身躯,略带竟难耐之色向赫风族长再次斟确:“肯确认是他吗?”
“是他,”这时候,赫风族长的声音也显得有些急促,“带着长尾猴子的,黑发、黑眼睛的少年。”
“……,嗯……”这个消息对残老来说实在是个巨大的冲击,他一时间都有点语缺。过了两秒,才快速道,“明日借由带回的盛器举办篝火,叫赫烜带人参加。”语闭,得到赫风族长应答,残祭司就起身离开,回了自己的帐篷。
他需要好好消化这个事情,做些准备。
“带着长尾神猴的墨发黑眸少年啊!将引领赤火重归荣光……”隐隐的,祭司身后的风短暂的记录到这样的呢喃,下一刻又被吹散。
如果何安听到,他一定会惊奇,虽然大多听不懂,这句却是用的华夏古语的腔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