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我才讨厌这样半死不活的时候啊。”
这一声低语像是一朵轻飘的雪花,有点儿凉,有点儿软,无声无息的湮灭在海潮一样的涛涛声音里。
三日月只来得及听清楚开头的“讨厌”,没有来得及开口询问,就看见自家主君惊鸿掠影的飞了出去。
阔大的裙幅像是海面上夺光追影的海鸟的羽翼,在身边鼓动出飘逸而凌厉的波浪。脚尖踩着落在地上的八角檀香木的飞龙游鱼的地灯上,翻身一跳就蹬在鼓着眼睛抓挠着要突破结界的猫妖脸上。
脚尖上绣上去的白鹤蒙着一层血色,把洁白的羽翼点染着晕染出阴郁而凶恶的戾气。在眼光波动的一瞬间,这只安静的飞在鞋面上的白鹤微微动了一下翅膀,接着像是寄居在黑色的软绸里的死物挣脱了平面的枷锁,仰头长唳一声,振翅凌空而起,在空中盘旋了几圈,俯冲下来对着猫妖蒙昧狰狞的眼睛狠狠一啄。
那白鹤只有手指长,在猫妖面前还没有一根牙齿长,就像是蜉蝣撼树一样的钉在眼睛上。
但是已经没有人顾得上笑话了,更多的白鹤从熊轻安的身上振翅而出,密密匝匝的像是一张密不透风的大网,穿透了一张透明无害的水膜一样的穿过药郎的结界。凶厉的鸟喙敲在猫妖庞大的身躯上,穿凿出密密麻麻的血洞,痛的猫妖烦躁愤怒的跳跃打滚的想要把身上这些不请自来的,蚂蚁一样烦人的东西给拍下去。
熊轻安翩然落地,扯着呆愣的缩在一边的加世就往老头住的地方去,眉目中挂着寒霜的厉声喝道:“趁着现在猫妖分身乏术的时间,跟我一起走,快点儿!那些纸鹤支撑不了多久!”
加世只来得及惊声叫了一声,就被熊轻安给拉着进了老爷子的屋里,身子毫无防备的被扯了起来,像是一个人皮风筝一样的被拉长了手臂的飘了进去。喉咙里扯出来的那一声长长的惊叫,也被风拖长了音调,绕梁三日的在外间缭绕不去。
药郎探究而好奇的打量了一眼威力不减的在猫妖身上作威作福的白鹤,分明是那样小的纸片一样的没有灵魂的生物,竟然能焕发出这样强横的威力。只有得到行、真、理之后才能真正的解决猫妖的药郎,现在第一次的觉得似乎学那些暴力处决妖怪的阴阳师也不是一件什么丢人的事。起码这解决起来实在是高效快速。
伊国和管家里子早就在熊轻安出声的那一瞬间就飞快的爬起来跟着跑了,等着药郎转过头来的时候,连他们的脚后跟都快看不见了。
房间之外的白鹤还在忠心耿耿的执行着熊轻安的命令,雪白的羽翼上已经染上了一层厚重凝实的血块,真正的变成了一只染着鲜血的不详血色的怪物。
三日月慢悠悠的走在最后,眼睛向后凝视着当中最凶悍的那只,不期然的想起了本丸中,那个看起来皎白若冰上白鹤的同僚。也是一样的在最纯净的纯白中出生,可靠温柔得让人忍不住沉沦的高贵的王子一样的男人。
但在染血之后,露出的嗜血和阴戾才是他最动人的时候。
熊轻安在老爷子震惊的眼神中把他遮掩在身后的墙壁上一块隐藏在层叠花瓣中的花朵拉了出来,机关响动的声音让还没喘匀了气的伊国惊愕的质问出声,“你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会知道我们家的密室机关!这个猫妖是不是也是你找来的!?”
熊轻安懒得理到了现在了还是不长记性的伊国,在密室的门缓缓的翻转过来的时候,冷凝的看着跪在地上的老爷子,“进去之后,你就把你的曾经给一五一十的说清楚,要是敢有半句假话,我就立马送你去见阎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