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盗洞的本事还是十二岁的时候,父亲第一次带着他下地的时候教的,那时候不过是想着以后也许遇上危险的时候能有一个保命的本事。何况当时熊轻安根本没有想过,将来有一天要承接父亲的衣钵,同样的做一个盗墓贼。
只是没想到,当年一时兴起教会的本事,竟然真的有一天能用到。
打盗洞的感觉很不好,手臂不到十分钟的时间就已经开始酸软得提不起来,身体一直呈现卑躬屈膝的样子,根本不能得到很好的休息。何况在完全黑暗的状况之下,也根本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打通这个山壁,如果中途他们偏离了方向,越挖越远,那岂不就是一辈子都出不去了。
张嘉洋越想心里越慌,手上的动作也开始力不从心起来,头上的汗珠冒的越发的快,浑身湿透的样子像是刚打井里捞出来一样。
熊轻安一门心思的往前挖,听见张嘉洋的呼吸粗重起来,也只以为是力气不够的原因,头顶上的灯光也开始渐渐地按了下来,粗略的瞟上一眼,也就没能发现他越来越白的脸色,和瞳孔之中越来越浓的惊惧。
熊轻安最让人喜欢的一点,就是认定了什么之后就绝不后悔的去执行,撞破了南墙的都要做到,虽然很多人认为这就是一种不懂变通的固执,有些时候更是一种让人恨得牙痒痒的倔强。但是再这样的情况之下,也是最让人羡慕的心态。起码不会因为细腻的心思,而想得太多,压抑的情绪越堆越多,最后只能让自己爆炸要好上很多。
熊轻安已经隐约的能闻见泥土之中传来的花香味儿,和空气流动的清新,湿漉漉的水汽聊胜于无的缓解了干燥的口唇。头顶上的灯光已经息了,身边只剩下完全的黑暗,还有铲子敲击在石头上碰撞出来的火星的一瞬亮光。熊轻安摸了摸开始有植物根系生长的泥土,兴奋地眼神发亮,转身想要和跟在身边的张嘉洋说话,却懵然的发现,一直跟在身边的人,什么时候竟然不见了。
熊轻安心慌的想要往回走,刚蹲着往前挪了几步,就听见头顶上传来轰鸣的响声,还没等着他离开,就被劈头盖脸的兜了一身的泥巴。
只剩下两只眼睛的看着头顶上陡然之间的天光大亮,眨巴了两下的呆头呆脑的听着一声接一声的大呼小叫,吵得久久没有听见声音的熊轻安仿佛瞬间被冲击波击中,懵头懵脑的就被人一把拔了上来,坐在地上好一会儿了都还没有反应过来。
鹤丸国永眼睛晶晶亮的蹲在这个浑身脏兮兮的,裹着的全是泥土的人身边,柔韧修长的手指一下一下的戳着目光呆滞的主君的肩膀。笑眯眯的和一样蹲在身边的药研藤四郎说:“从地里挖出来一个主君,真是奇妙的让鹤吓了一跳啊!看来今天一整天都不会无聊了。”
药研是短刀之中最沉稳冷静的小哥哥,向来稳重淡定的脸上现在也不由得浮现出一抹惊讶的神色,罕见的对着这位浑身上下只看得见一双眼睛的主君大人开始犯起愁来。
“时政虽然说大将今天就会来到本丸,但是没有说是这样的新奇的方式,难道大将是什么隐世家族的传人,所以才有这样独特的进门仪式吗?”药研藤四郎艰难的猜测这所有的可能性,但由于从来都没有接触过这样的事件,最终也只能挫败的推了推眼镜,“我去准备大将换洗的衣物,麻烦歌仙殿照顾大将了。”
一样跟着过来挖土的歌仙兼定了解的点点头,手上的铲子放在一边,开始剥离熊轻安身上的泥土。
熊轻安的理智慢慢的回笼,视线清晰之后,看见的就是面前放大了一张白到发光的脸。
熊轻安从来没见过这样的人,一头蓬松柔软的一点儿都不像是染过的头发,俗话说的天鹅颈上散乱的搭着几缕些微有些长的白发。白色的交领领口诱惑性的露出线条干净利落的锁骨,一双眼睛也是现实生活中从来没有过的稀奇的金色。凑得这样近,还能清晰的在那双眼睛里看见一种独属于金属的冷光和截然相反的明丽疏朗。
正在他身上来回忙碌的男人也是一副少见的好相貌,还是一样像是天生的紫发,脑袋顶上用蝴蝶结扎了一个小揪揪,温和的蓝色眼睛凸显出一种厚重的责任感。即便是手上捧着一捧黄叽叽的泥巴,也不损其风雅秀致的高洁姿态。
从地宫出来一下就看见这样两个对他没什么恶意的,反倒是可以说得上是欢喜的善意的人,让熊轻安难得的迟疑的呆呆的小声问了一句,“你们······是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