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照片?”袁彻发现自己除了重复,不知道要说什么。
“是,被藏得很妥帖的照片,有几张是你穿着警服,跟着你们现在的队长正在路边等车。看样子是连拍的那种,都在一个角度,还有几张是你坐在车里的侧脸。吴老看到这张照片就意识到他当年报考警校,提出进入市局刑警队的要求是为什么。原来他早在几年前就见到过你,而且好像认出你了。说不定当初那个以为催眠有用其实不过是个假象。他找来了当年给你们做催眠的关门弟子就是庄亚楠和我,想要搞清楚到底柯然是不是装的。想知道你是不是也有同样的情况。
后来庄亚楠说这个可能性不大,更有可能的是袁彻的样子停留在他的潜意识里,也许是当年的一些经历太深刻了,以至于他见到你就有似曾相识的感觉。可吴老很担心,怕一但他想起来怎么办,于是就提出了再做一次催眠。庄亚楠当场就反对,说这样很可能会个患者造成伤害。
吴老觉得,比起十年前那些日子里柯然做的可怕的事,这些伤害都可以忽略不计。并且要我保证催眠后绝对不让你们再有接触的机会。我开始还有些反感,可听吴老的爱人,柯然的外婆说起当年自己女儿离家出走,从此杳无音信,他们千辛万苦找到的是女儿的尸体。再找到柯然发现自己的外孙变成那个样子,这对两位花甲老人确实太过残忍了。何况要是你也想起来柯然的事,对你也没有好处,于是我就同意了。”
“你同意什么?你准备怎么阻止我们?再给我也催眠吗?”袁彻忍不住提高了音量,带着质问的口气。旁边袁妈妈忙过来安抚他:“你先别急,听你爸把话说完。”
袁思阔倒也没有因为袁彻的无理而生气,只是叹了口气说道:
“我不知道除此之外还有什么办法能把你这头犟驴拉动。这大概就是病急乱投医吧。”
“你只需要告诉我真相,如果我早知道这些,一定会离他远远的。”袁彻自嘲地笑了笑,如果能早知道,他会听吗?会信吗?估计不会。知子莫若父,不是自己挖掘出来的真相他一定不会信,甚至可能会有各种猜忌。
看着袁彻此刻有些纠结的像包子褶的表情,袁妈妈擦了擦眼泪问道:“现在你知道了,你打算怎么做?”
袁彻已经在心底问自己不下百遍:现在知道缘由,他要怎么做?真的就这么再不见?可想到这个可能胸口就像变成了无底黑洞一样,空到不见底。可如果再见之后柯然真的像他外公预测的那样,变成十年前的样子呢?如果真的像他说的那样会伤害自己呢?
也许,他可以和柯然解释,现在的柯然看上去很听自己的,也许说通了就没事了呢?可这样势必要牵连出所有的因,而那个果他却未必能够承受。
回想这几天和柯然相处的一幕幕,反复掂量了一下两边的轻重,袁彻咽下那份不甘心,苦涩地咧了咧嘴角:
“你放心,我知道怎么做。”他调整了一下坐姿,身体坐直了,双手放放在膝盖上郑重其事地看着袁思阔:
“爸,当年我年少不懂事,可我现在已经是成年人了,很多事我可以自己做决定。就算我真的想起过去的所有细节,也不会再做那么冲动的事了。至于柯然”他停顿了一下,再次斟酌自己的决定,最后下定决心接着说:
“我觉得他并没有想起我来,只是想起了喜欢我的感觉,就像我现在的感觉一样。十年前,他大概是因为觉得自己被最信任的人欺骗,才会变成那个样子,如果今天我退缩了,以为是为他好,就会再一次辜负他的信任。那个时候他才真的毁了。毕竟真相只是沉到水底,但终究还会有浮上来的时候。我想,如果我们多给他一些好的,愉悦的记忆,也许能抵消那些噩梦,也许当年要是我们能够靠在一起,一切可能又都不一样了。您说呢?”
“那要是万一不行呢?万一真被吴老说中了呢?那毕竟是一个人,我们不能这么不负责任。”
“我们逃避才真的是不负责任,爸,你总是教我要勇于承担,现在是我该承担的时候。就算事情往坏的一面发展,我也有信心再把它扭回来。可我不能也不想孤军奋战,如果我们一起帮他克服难关,我就不信他自己抗不过来。我认识的柯然是坚强的!是连续两次把我摔得起不来的家伙。”
袁思阔嘴巴张张合合,不知道用什么话来劝说袁彻。他了解自己的儿子,他掷地有声的话语不止是说来听听的。这一点他们当年对抗的时候就已经证明了的。结果是他输了。
何况袁彻说的确实有道理,心病还需心药医,如果当年的结症在于袁彻,也许只有他能够治得了。
袁思阔最后只长长地叹了口气:
“我和吴老说说。不过,你要做好充分准备,最好和庄亚楠聊聊,从专家的角度看看有没有什么更有效的法子。”
袁彻重重地点点头,可嘴里满是苦涩的黄连,就在不久前,他还对庄亚楠吼了一通,而哄女人是他最不擅长的。
希望她不是个记仇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