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华大帝是当时六界中唯一一个可以对祖宗她呼来喝去的神。
所以有这种待遇,全因当年东南蛮荒大乱时,他救了她一命。
祖宗她是个知恩图报的神,青华大帝呼她唤酒,她自当第一时间奉上。
眨眼的功夫,便已落在乾元山大帝洞府门前。
大概酒坛子有些沉,她往上拎了一下给抱在胸前,才抱着往洞府中去。
青华大帝洞府四面环壁,壁块数以千记,块块锃亮如镜,折出数千洞府来。
祖宗她入洞府时,数千石壁上折着两个魔头。
一个身娇体柔面庞瘦削的,另一个身形榔槺,肥头大耳的,一张脸看上去便似能淌下半斤油般。
后者把前者压在石壁上,挑起她下巴,哈喇子直流道:“那魔头儿诚不欺我,你果有十分姿色!”
数千石壁上映着数千身影,数千身影间回旋着数千声音。
魔音贯耳,祖宗她浑身一抖,也不顾怀里还抱着酒,当即撒了双手,跑到洞口扶了块石头便吐。
魔怪的声音在洞内回旋不去,她在洞外抚着胸口吐个没完。
据天界神仙评价,青华大帝可谓天界最最娇矜的神,且其心思极为细腻敏感,稍有风吹草动都能在他心里掀起巨浪,但因着平素清高自诩,又很少把六界中的事看在眼里,所以一贯只是副慵懒的模样。
这次却专押了俩魔头在洞府里弄这出,必然是别有深意。
上古时候天条禁私情,尽管祖宗她和那个神仙在北冥海边的往来再正常没有,可祖宗她平日里虽甜美热情,却是再被动不过的一个神,向来只有别的神仙找她喝酒,哪见她主动请过谁?
想来定是这其中的细微差别撩动了大帝的心。
在天条禁私情的上古,大帝他既觉自己有所察觉,那这般把祖宗她的私情扼杀在摇篮里本无可厚非,甚至还可以说是对祖宗她的格外爱护。
可见祖宗她吐成这样,我还是觉得大帝他有些过分了。
有什么话不可以好好说吗?
可大帝显然并没有要好好说的意思,但洞内飘出的他的声音仍是慵懒的:“演得不错,你们回吧。下次再闹事儿记得去北边,那里的神仙比本君弱上许多,你们或能得逞。”
“谢大帝宽仁。”
“谢大帝宽仁。”
两个魔怪陆续退出,祖宗见到他们,禁不住又是一阵吐。
又有青华大帝的声音飘出:“什么话你在北冥海边没听过,倒跟本君这里装起样子来了。”声音还是懒懒的。
祖宗她拭了嘴角进到洞里,求饶似的道:“大帝,我在北冥海边听的,和你这儿的还真不一样。”
说着仰着头往上看,青华大帝懒懒地躺一根树枝上,垂下的手中握着她刚刚抱着的那坛酒,双眼轻轻阖着。
“小五,你被色相迷惑了。”
因着大帝平日里少言寡语,便是与祖宗她说话也是呼她唤酒。
所以乍听得这没头没脑的一句,祖宗她很是云里雾里,“这、这关色相什么事?”
青华大帝但只懒懒道:“那你且告诉本君,他们之间除了色相,还能有什么不一样。”
“这、这要从何说起?分明就没有一点儿一样啊。”祖宗她茫茫一张脸映在数千镜壁上,真真的一个千口莫辩。
大帝却收了目光,看也不看她,只幽幽重复道:“小五,你被色相迷惑了。”
……
大帝啊大帝,您就说一个天条禁私情让祖宗她不要妄动春心是有多难?
好在祖宗她心宽,并没有为此纠结,但只甜甜笑道:“哪能啊。论美色六界孰能比过青玄你,我在你这里历练了这么多年,见到那些好看的早都一个样儿了。”
祖宗她这话说得倒是真的,青华大帝的元灵乃至阴至阳之气混合而成,而且二者混得恰到好处,在他身上融成九色,铸成了他这么一个六界第一美的胚子。
祖宗她如实夸完,青华大帝却哼着道了一声:“肤浅。”
尽管大帝这么说,但祖宗她清楚大帝是开心的,她素来敏锐,又之和大帝一块儿住了那么久,自然不可能轻易被表象迷惑,自然也就从大帝说完那句话后头一仰便悠哉喝酒的模样中看出他心里是开心的了。
所以她甜甜一脸笑着,把周围顾了圈儿,见洞里的花儿有些蔫了,便去问大帝:“青玄你这儿附近还有没有干净的水啊?”
洞府里静了好一会儿,方有大帝乜下来一眼道:“东南山脚系着叶舟,你要画圈儿划远点儿画,莫在这里脏了本君的水。”
呐。果然是对北冥海的事很有意见了。
祖宗她听出大帝话里的意思,觉得冤枉,便恼道:“什么跟什么啊。”跟着又解释,“我就看你这儿花蔫了不少,想给它们浇点儿水。”
她话音未落,却有水从上面洒下来。
祖宗她未防备,直接被洒了一头。
便就拿手打着发上的水珠,边打边恼:“喂,你干吗。”声音却是软糯的。
青华大帝慵懒的声音落下来:“既然花蔫了要浇水,那你蔫了本君给你浇些水有何不可?”
祖宗她眨眨眼,“蔫?没有啊?”说着展开双手转了圈,又在原地蹦了蹦后看向青华大帝,“我明明很精神啊,哪里就蔫了?”
“精神?哼!”青华大帝冷笑了声,阴阳怪调道,“你在北冥海边那才是真真的精神。”
祖宗她抿了抿唇,弱弱道:“那时我刚打退了魔界那些嘛,所以就开心一下啦。”
青华大帝自顾自慵懒问:“你开心是因为打退魔界那些?”
察觉到大帝对那北冥海边的神仙有意见,祖宗她便努力回避,不想把那神仙推到大帝的风口浪尖上。
但大帝一再逼问,于是那神仙的模样便在她脑海中浮现出来。
他深深一笑,甜甜的感觉漫到嘴边。
祖宗她不由自主地探出舌尖舔了舔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