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赐名者为主，神狐一生一主，从今往后你便是它的主人了。”慕容青环臂于胸前，好整以暇地看着才到自己下巴的少年和怀中抱着的圆滚滚的九尾狐幼崽面面相觑。

钟离的脖颈微微后仰，心中多多少少对兽类猩红的舌和尖利的齿有几分恐惧，生怕下一秒那看上去小巧可爱的犬牙在自己的喉口开上四个血洞，“师父…”

“你放心好了，它既然已经认你为主，是绝无可能伤你一分一毫的。这东西好养得很，你不必担心。”慕容青笑道，“阿城，你先帮毕禹抱着吧，等过些时日他们熟悉一些再说。”

“是。”司空城应了，将团子舌头下的钟离解救了出来。那团子见谁都亲，却不知为何就是怕司空城。在司空城怀中的山云像是僵掉了一样，一动不动，不知道的都会以为这团子就是个栩栩如生的布偶。

钟离抬手摸了摸山云，对于慕容青将这神狐赠与自己的行为有些不解，低声道，“弟子不解，师父为何要将这神狐赠予…”

慕容青摇了摇头，道，“并非为师所愿，自从吴忆将它带上天虞之后，每日都是由怡光负责给它换药。它生性活泼，就害得怡光提着药箱跑遍天虞上下。”

“只是每每众人寻它不得时，它定是在你住的枇杷庭。”听到这，原本一动不动定在司空城怀里的山云动了动耳朵。仰起头，一双眼却是直直的盯着钟离。

司空城见山云终于有了一点反应，便捏起它的前爪，捏了捏那粉嫩柔软的肉垫。

“有一回怡光寻到它的时候它正在你的榻上。神狐有灵，你若好好待它，它自然会懂得回报。”慕容青接着道，“既然有缘，你将它当个伴儿也是好的。”

“可弟子听闻九尾白狐一族均出自青丘。若是日后青丘一族寻来，恐怕不好交代。”钟离没想到竟是这小东西找上的自己，不由皱了眉，低声道。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九尾狐族向来是自己寻主，青丘族长不得插手。若是九尾狐自己上门认的主，就算是青丘族长亲临也是无法改变的。”

得，这毛团子算是赖上自己了。钟离一时哭笑不得，自己在天虞山都还没混出什么名堂，又来个刚断了奶的毛团子。

慕容青抬眼，“这小家伙被发现时身受重伤，想来也是从青丘一路行来，有不少心术不正之徒想强迫它认主所致。”他叹了口气，“天虞与青丘相距甚远，它认主心切，定是吃了不少苦头。”

钟离虽是对毛茸茸的东西没多少兴致，但听到这句话，倒也不难想象得出山云刚到天虞山口时的模样。

浸着血迹的皮毛滚了满身的污泥，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结痂再开裂，除了细长的九尾，又有谁能想到它会是祥瑞圣兽。

虽说不知其中缘由，可终归是一片赤诚之心，又怎能不使人动容。

从小到大，钟离都习惯一心一意地付出，习惯性地扮演一个“被依赖者”，习惯性地独自背负所有。

拜入天虞之后，一切都改变了。他拜入真正的师门、有了师父和一众师兄弟，有了司空城，现在还有了这个名唤山云的团子。

这一切的一切，都如梦春秋。有所欢喜，亦有所惶然。他曾经做都不敢做的梦，都因为一场变数而尽数成为了他的命中所定。

用侞愿的命换来的命中所定。

思绪飘到这里，钟离如遭梦魇，侞愿那张浸满鲜血的稚嫩面庞又重新浮现在他的眼前，他那青白分明的眼大睁着，布满血色毫无生气。

周遭景色暗淡远去，钟离如坠冰窟，只觉得浑身热气散去，寒气刺骨令人窒息，所感所见只有那血色双眼。</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