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司空城将弓和箭递给他,继续道,“那日我本有事寻你,寻至后山,却看见你在射箭。”
天虞山后山处有一演武场,名为善渊。善渊台陈列有各式各样兵器供弟子们练手。
通常天虞弟子们用罢中饭都会各自的住处午休。那日中饭后,司空城便去枇杷庭寻钟离,想跟他说一下近几日课业的事。可枇杷庭内却空空如也。
寻至善渊台,却见一清瘦的背影正挽弓搭箭。百步之外的草垛红心已扎了五六根箭矢。
“咻”的一声,弓弦震颤,箭同样稳稳地扎在了靶心。
不过眨眼的功夫,从搭箭到中靶,一气呵成行云流水。唯一的缺陷便是少年清瘦,劲力略显不足。
“我记得自从你来天虞山起,从未有人教过你引弓搭箭之术。但你的箭术,在天虞山无人能及,就连师父也略微逊色于你。”
“自那日起,我便做了这弓箭。本想晚些再告诉你,谁知这么早就能派上用场了。”司空城笑道。
那一日的梦仿佛唤醒了钟离深埋在骨血里的记忆。本想抱着尚且一试的心态,却未曾料到那梦中的部分成了真。迎面而来的不是惊喜,而是对于自己身世所属的惶然迷茫。
“师兄…”钟离想说点什么,却一时词穷不知该作何反应,憋了半天只挤出来“谢谢”二字。
从下了天虞山,四队弟子便告了别,去往了不同的方向。和司空城同行的却只有钟离一人。
这是钟离拜入师门后第一次下山,刚好赶上寒绯樱盛放。早春的风还带着几分寒意,春风吹拂而过,带走了连在枝头几瓣樱花瓣。
“我们此行前往东境,所需时日较长。待会我们去集市上置备些东西,也好在路上用。”司空城转头看着钟离,却见他摊着手,掌心停留着一朵寒绯樱。
似乎是感受到了他的目光,钟离抬眼看向了司空城,“师兄,我们回来的时候是不是就见不到樱花了。”
司空城没有想到他会问这个问题,但也点了点头,认真回答道,“是,想必我们回来的时候,这花早就凋谢了。”
钟离不再作声,却将手心的那朵寒绯樱收入了乾坤袖中。眼睫低垂的少年站在纷纷落樱之下,司空城竟愣了一下。
“时辰不早了,我们早些出发。”司空城收回目光,拂去钟离肩头的花瓣,提醒道。
“嗯。”钟离快步跟上他的步伐,向天虞城中走去。
二人在集市上买了斗笠以防风沙,又买了水囊和一些干粮。不知司空城怎么想的,他还在路上买了两匹马。
一路向东,风餐露宿舟车劳顿,路途艰辛自是不必多说。司空城以前经常跟着慕容青下山游历,早已习惯。可从未出过远门的钟离却是有些吃不消,虽说少年人身强体壮,但坐在马背上一路摇摇晃晃,着实让钟离吃尽了苦头。
钟离基础不牢,尚不能御剑。传送符又是紧急情况下才可动用的特殊符咒。司空城也实在为难,再也想不出能代替步行的其他法子了。
下山半个月,刚在天虞山上养胖了一点的钟离又明显地消瘦了下去。但自始至终钟离不曾说过半句怨言。
他越是如此,司空城便越后悔带他来这么远的边塞之地。
都说边塞苦寒。从小伴着京城暖春长大的钟离却是不曾体会过的。他不曾见过三月飞雪,寒风从耳畔呼啸而过,夹着不知是冰碴还是砂砾,仿佛生生要将人的面皮扯了去。
仙人关向来为历朝历代的兵家重地,精兵铁骑层层把守。可铁甲虽硬,却是抵不住阴邪魔秽。将为铁骨,但亦为百姓,他们可以为了家国抛头颅洒热血,但对于无孔不入的妖魔鬼怪却是束手无策。</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