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和尚遭了训斥,也不敢多问,只是心里仍是疑惑,修行,是为了得自在,如果修行本不自在,那又是为了什么?
这一问,看似无波无澜,只是三十载后的世间,却是无人不晓鉴行大师的菩提七问。
琼海之上,一位鹤发鸡皮的佝偻老者,颤巍巍的走在通向观音寺的礁石之上,他每向前跨一步,身子都不由自主的左右摇晃。这样子看起来十分滑稽,却也极是凶险,只怕一个不当心,他便要掉到那深不见底的汪洋里喂鱼去了。
“该来的,还是来了。”明理站在明度的身旁,望着海面上那个越来越大的黑点,轻轻叹了口气。
“无妨。”明生住持轻轻捋着前些时日才长齐的胡须,轻笑出声:“你看,这倒施逆行可是要比顺水推舟难办的多呢。”
明理轻皱眉头,似是想到什么,犹豫片刻,终是开了口:“只是这般生灵涂炭,终究又是一场劫难。”
明生却是不以为意,哈哈笑道:“该来的,终究要来,不过是个由头,你又何必执着呢!更何况,全了他的心意,却也是一件功德。”
日影渐渐西斜,那点黑影却已然到了眼前,明生忽而转头看向明理,开口问道:“师弟,你说修行,是为了什么?”
修行为了什么?这个当年行走天下,辩了十四年禅理却无一败绩的老头,还真不知道。
“阳哥,今日...”云晖打开门,正欲和崇阳说起今日天好,想带他出去转转,走到屋里却是一愣,竟然硬生生的把未说完的话给咽了回去。
“哐当”一声,破云刀重重落到了地板上,厚重的刀身砸在崇阳的脚背之上,他竟也忘了喊疼,手里还摆着那个托刀的姿势,将收未收,极是窘迫。
云晖心中绞痛,好像被谁生生扯了一把,原来这些时日,他装得风轻云淡,故作轻松的和他说着不习刀的各种好处,其实不过是怕他难过。一个男子,若是强行摧毁他心中的理想与抱负,便是对他最大的侮辱。
“你不是陪若初她们说话了吗,怎么回来了...”崇阳极费力的控制着自己颤抖不住的手,装作不在意的擦掉额上汗珠,故作好奇的问道。
云晖不答,却是猛然闯了进来,捡起砸在他脚背之上的破云刀,看着他微微红肿的脚背,轻声问道:“疼吗?”
疼吗?自然是疼的,只是有他陪着,有他关怀,有他在乎,便是疼也疼的这般温柔。
云晖猛地站起身来,一把环住崇阳的腰,紧紧依偎在他的怀里,口中已然含了几分坚决:“我云晖发誓,一定,一定会医好你!”
情是何物?是隅山山巅坐忘峰上的初见,还是观音寺内洛桑树下的相知?是碧海汪洋中如梦似幻的些许悸动,还是寒舍小屋里相互温存的点点慰藉?
只是错过了初见,便已然错了千年之久吗?只是期许着再见,便已然负了终身年华吗?
因缘际会,际会因缘,那么爱上他,到底是因,还是缘?
原来,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