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浑身都被沾满污浊的浑水的北若，谢映远总是故意慢悠悠地摇下车窗，然后用毫不在意的语气道歉：“对不起啊，我没看到。”

北若有一次十天都没来看他。正当谢映远以为是他终于放弃了自己的时候，才无意间了解到对方是着了凉，生病住了院。

谢映远又突然想到了自己以前干的诸多混蛋事。他一时之间好像生出了一种名为愧疚的情绪，想要冲出门去解释。

可就在这时，手机又响了起来。谢映远有些焦急，在心里暗骂了一句，接着还是接了电话。

“老弟，你的事情有着落了？”何寻的声音听起来颇为愉悦，整个人语调都是上扬的。

“算是吧。”谢映远有点不耐烦，敷衍地回答

“那么，祝你马到成功，”那人笑着回了一句，听起来还有两三分调侃。接着他意思到谢映远的心情似乎不是那么好，便又把语气放的严肃了些：“那个……你公司上有一些问题，我其实并不保证我能接手的很好。”

谢映远一听到公司，眉头皱了皱，“……什么玩意儿？”

“你之前有个项目是让A组做的对吧，就是万物的那个合同。他们突然说要考虑一下，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万物？万物教育？”谢映远一听到这个名字，便暴躁如雷：“考虑？意思是合同不签了？”

对方沉默了，算是默认。

“妈的何寻，”谢映远已经有点明白了，“我一定是让人给搞了。”

“你在公司？我现在马上来一趟。”

他马上挂了电话，情绪还有点没平复过来。

万物是一个小教育集团，这几年发展势头挺猛。创始人挺懂教育，但是对企业的经营可谓一窍不通。他本来画了个大饼打算收购对方，对方也已经同意了，可到了这个关键时候，却出了岔子。

这个集团本来已经是十拿九稳了。按照他们的发展，谢映远本来可以坐收渔翁之利大赚一笔，现在看来对方突然有了脑子。这就有点难搞了。

谢映远有点头痛。他本来近期不打算管公司的事儿了，可现在看来，不得不管。

他不得不爬了起来。

一出门，首先感受到的竟然不是凉气，而是被北若那匆忙着准备碗筷的忙碌的身影戳中了。

北若此时穿上了裤子，可整个人是那么瘦，衣服都给人一种空荡荡的感觉。就是这副操劳的样子，突然一下子击中了他的心窝。

谢映远感觉自己一下子就安稳了下来。

他倚在门框上，就是这样静静地看着男人忙碌的身影。北若似乎感受到了他灼热的视线，便转过头来，却被吓了一大跳。

“怎么没穿裤子？”他放下碗筷，连忙向这里走来，“外面没开空调，你这样要冻坏的。”

北若小跑着从衣帽间拿出一条裤子，踌躇了一会儿，塞到了某人手中。谢映远以前很讨厌啰里啰嗦婆婆妈妈的人。可是对于北若的唠叨，他却很受用。

他眉眼含笑，勾唇接过。

谢映远毫不避讳，在客厅里换上了裤子，然后悠游自如地坐到了餐桌边，目光一直追随着男人。

空气中弥漫着的，都是浓郁的小米粥的香味。谢映远光是这样闻着，心里就有说不出来的无限满足。

“好了。”北若端着碗，朝这边走了过来。香气更加浓郁了些。

谢映远撑起了头，眉眼含笑。

他都不知道上一次正式地吃一顿早饭，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

以前工作忙，几乎不吃饭。后来条件好了，却也没有这个习惯了。就算是面包都很少吃，更何况是这样现成的、热乎着的饭菜。

谢映远有点感动，拿起筷子就夹了起来。他把盘子推了推，示意对方多吃些。

北若似是看了他一眼，接着从善如流地接过。

谢映远笑了笑，自己也喝起了粥。

不大的房间里，都是碗筷碰撞的声音。

北若咀嚼地很轻，几乎是把声音闷了在肚子里。他挺喜欢他斯斯文文的吃相，也就没有说话来叨扰。

食不言寝不语。直到这一刻，谢映远才体会到了这句话的真正奥义。

温馨而又幸福。

“真好啊，”直到饭碗见了底，他才发出这样一句感叹来，“整个人都舒服了。”

北若轻轻“嗯”了一声。

谢映远抽了张餐巾纸擦了擦嘴，接着站了起来，目光在路过北若的时候，停住了。

他不受控制地靠近，托住对方的脸颊，然后，在对方光洁的额头上印了一个淡淡的吻。

“北若，”他说，“你真他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