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呸！”水明雪整个人像是要把燕子仪吞下去似的：“你算是什么东西！你们燕家算是什么东西！一潭臭水里出了子琴一个清流。我心悦他，想嫁他为妻，还遭了你们的羞辱！你们好意思同我讲待我不薄？”
白寻欢扶额，这事的确是燕家做的不厚道。但自古有情人不成眷属的事情多了去了，若是每一对怨侣都闹一闹，怕是人间就完蛋了。
突然，水明雪冷笑着看向白寻欢：“我以为我给自己办了场假婚礼，也可以装着活人模样，做个幸福和美的妇人。没想到啊……白寻欢，你非要来戳穿我，带着你那把剑来害我！”
她定是感觉到桃苏的存在了。也难怪，同为鬼魂，肯定是气息相通的。
白寻欢不理她胡言乱语，质问道：“燕大公子是怎么变成走尸的？”
“千年不化神冰。”
千年不化神冰。改骨见巫所需之物。
桃苏一愣，说道：“难怪燕大公子成了行尸，怕是心有不甘的只有你一个人吧，水小姐。”
那水明雪看向了桃苏，她不仅能感觉到他，竟然还能看见他。那方才，包括早上在她房里折腾的这么一遭，她都是在演，假装自己看不到。
她满脸血泪，凄厉无比，尖声叫道：“是他！是他燕子琴负了我！”
眼前突然一黑，若不是桃苏还在，白寻欢以为自己昏过去了。突然，又是一片灯火通明的繁华的景象，这样热闹的好景是他不曾见过的。
桃苏轻轻地对他说：“莫慌，这是她的记忆。”
正月十五，元宵佳节。
苏南城每到这一天都会搞一场灯会，由城中一些大户举办。每年灯会办礼的巨头，都是水家。
今年的彩头是同心并蒂莲花灯。
水明雪站在花灯前，打量着准备参加比赛的这群男子。灯会还有一层含义，是给各家女子借此盛会挑选心仪男子做夫婿的。
但挑选夫婿，先是讲究门当户对。既要记得不能下嫁，又要明白齐大非偶，非要嫁个正好才行。
水家是苏南巨贾，自然是要选一个财力雄厚的家庭。这样来看，就剩下白家，燕家，洛家三家了。
白家二公子白寻欢这样的场合根本就不会参加，况且那个神经病不值得托付终身，白大公子又是养子，跟了他未来未必有好事。这样来看，还剩下燕家和洛家。
燕家有二位公子，大公子燕子琴，二公子燕子仪。洛家有一位公子，名叫洛畴。水老爷是相中了洛家的公子，洛家家主是织染署督造，若是能攀上亲戚把冰俏酒推上朝廷，他们家也算是个皇商了。
可水明雪怎么瞅着洛畴怎么不顺眼，都十九二十的人了，跟在她姐姐洛倾屁股后面没完没了。
她正愁着未来嫁给这人的破烂事，转头看到街角一个人影。旁人都往热闹处钻，他偏是往寂寞冷清的地方去。
水明雪好奇地跟了过去，看着这个男子走到角落里。那里蹲着一个老乞丐，男子从袖子里掏出一块馍馍，伸手递给了他。那个乞丐似是要行三拜九叩的大礼似的，男子忙阻止了他。
水明雪一直记得这个人对乞丐说了什么。
他说：“举手之劳。人人都有苦楚，我生在富贵人家，已是大幸，自然也要想着帮扶一下你们。”
男子不觉得自己做了什么大事，直走通过一条小路绕回了灯会。水明雪一直跟着他，看他长身玉立，待人有礼，看他端方温润，仪表堂堂。
这或许就是一见倾心吧？
她悄悄跟了他好久，发现这个人不怎么在那些附庸风雅的比赛上凑热闹，反而一个人穿梭在各个巷子里。也没什么目的，就是乱走闲逛。
偶尔遇到熟人，他也是十分懂礼数的见礼问候，但从不多说那些没用的废话。
男子走的路线越发古怪，水明雪跟的脚都疼了，扶着墙揉了揉脚踝的功夫，人却不见了。
她一时着急，鞋都没来得及穿上就追过去，突然，那男子从一个十分隐蔽的巷子里出现到了他面前。
她还没穿鞋，立刻抖了抖裙子，希望能盖住自己的脚，不被这男子看到。
没想到男子微微躬身，又是一个十分标准的礼，躬身时眼睛还刻意闭上，怕看了水家姑娘的玉足，失了礼数，可见家里的好教养：“在下苏南城西燕氏燕子琴，失礼了。”
明明是一句自报家门的话，却勾起了少女无限的心动。
原来是他，燕子琴。
她心里默念这三个字念了好几遍，心里是觉得欢喜无比，又紧张无比。羞涩地说道：“我……我是……小女子是……苏南城东安顺巷水家……水氏水明雪，也……失礼了。”
这家门报的倒是细，连哪个巷子都报出来了。水明雪心里恨不得打死自己，这乱七八糟地一通胡扯，算是把什么大家风范、什么家庭教养全都丢干净了。
“水小姐可是有事找我？”燕子琴一直保持着君子风范，也不眼神飘忽，也不去看姑娘的裸足，只是坦坦荡荡地看着水明雪的脸。
水明雪才意识到自己一直跟着他早就被发现了，脸顿时更红了，开始信口胡说：“我……我迷路了，以为跟着你就能找到回家的路。”
燕子仪看了看巷子深处：“前面是一个死巷子，若是姑娘想回家了，不妨随我出巷。”
看到这里，白寻欢乐了，对桃苏说：“你看看他们，这都是计谋。”
桃苏一直搂着白寻欢，保持着浑身紧绷的紧张状态，一时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什么计谋？”
两个人都在记忆里，说话打趣也不影响记忆里的人。
白寻欢十分风趣地说道：“自然是爱情的计谋。那水小姐谎称迷路，其实是为了会一会燕公子。燕子琴干嘛兜兜转转到死巷子里？可见也是衣冠禽兽的很，想在这巷子里见美人儿。”
“那你可会用这些情爱计谋？”桃苏斜看了他一眼。
白寻欢摇了摇头：“这些个鸳鸯戏水啊，同心并蒂啊，晓风残月啊，都没意思。若是喜欢一个人，就大胆的去追求，何必遮遮掩掩的呢？”
他们说话的功夫，水小姐已经被燕大公子送到了安顺巷。
而这一届灯会也算圆满结束。
第二日清晨，水老爷在饭桌上一脸愁云。水夫人看不下去了问道：“老爷啊，你从昨晚就开始愁，到底愁什么啊？”
水老爷烦闷地放下饭碗：“我本听说洛家那小子擅长骑马射箭，特意以射箭作为比赛项目，以同心并蒂莲花灯作为彩头，谁知道……这臭小子压根没参加比赛。”
“可我听说花灯被人赢走了啊？是哪家的公子？”
“是那酸臭书生气的燕家！燕子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