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喝过酒的人灌了那么急一口干红,又吃了甜食,酒气冲上来受不住,晕得急醒得也快。陈庭森掰着他的眼皮看看,确定心脏没问题,吊在心口的气瞬间松懈下去。
“起得来么?”他垫起陈猎雪的脑袋,陈猎雪把头往他臂弯里一歪,装死。
陈庭森把人横托着抱起来,有点吃惊于男孩的重量——太轻了,隔着衣服都能摸到肋骨条。
他本想把陈猎雪抱回他自己卧室,脚步顿了顿,转换方向,拧开了主卧的门。
除了药箱,主卧里还有一套简易的急救箱,陈猎雪陷在床铺里听着陈庭森开箱,他没睡过陈庭森的床,没想到比他的床垫还硬,怪不得陈庭森的腰背那么挺拔。
他珍惜地贴了贴枕头,去嗅枕背上陈庭森的气味,意识再度昏昏然时,有什么冰凉的东西探进衣服里,贴上他的心口,险些将他刺激出个激灵。
是听诊器。熟悉到不能再熟的器具。
陈庭森脱掉他的衣服,又细致入微的检查了一遍,陈猎雪胸口的手术疤禁不住碰,敏感得很,此刻他身上热,老有东西在胸前摩挲来摩挲去,痒得受不住,索性借晕任性,翻个身抱紧被子挡在身前。
陈庭森没来及收手,听诊器不知压上了哪儿,陈猎雪哼一声,在酥麻间踏实地昏睡过去。
再睁眼已经是夜里了。
他迷蒙了好一会儿才清醒过来,意识到自己仍睡在陈庭森床上。
房间没人,只开了一盏暖黄的床头灯,陈猎雪坐起来发怔,红酒的威力比他想象得大了太多,一觉睡醒头还是沉甸甸的,之前发生的一切都跟做梦一样不真切。他又仔细看看四周,确定这不是他自己的房间,心里顿时泛起说不上来的滋味。
陈庭森真是烦他烦到了极点,他在这,他就干脆连房间都不愿意呆。
正想掀被下床,有人推门进来,陈庭森带着刚洗完澡的水汽,一见他的动势便皱起眉,喊他:“躺下。”
陈猎雪心里跟打了光似的亮堂起来。
他乖乖躺回去,眼看着陈庭森走到跟前,突然想起自己之所以能睡在这儿,是因为喝酒喝晕了——是挨了罚。
“叔叔……”他又坐起身,身上没衣服,只能不安地拢着被子,道:“我错了。”
陈庭森盯着他不说话。
半夜里静得很,除了空调风机的动静几乎没有声音。陈猎雪在陈庭森的注视下坐立难安,又不让下床,又不说话,他一点儿也不明白陈庭森的意思,心里乱糟糟的发慌,怕陈庭森又掏出酒瓶子来让他喝。
“知道为什么让你喝酒么?”
半晌,陈庭森终于开口,他的声音又低又沉,陈猎雪立马跟被拧了心弦似的绷直脊背。
“知道。”他小声说:“惩罚。”
陈庭森又沉默一会儿。
“为什么罚你?”
陈猎雪想起书房里那句“你太不乖了”,睫毛抖了抖,手指头在被子底蜷缩起来:“因为我……不听话。”
床边凹陷,陈庭森在身边坐下来。
骤然靠近的温度让陈猎雪慌张,他抬头看着陈庭森,男人湿润的眉目在灯光映照下跟广告画一样好看,他喊了声“叔叔”,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赶紧从床上滚下去。
可陈庭森的下一个动作却让他连骨髓都凝滞了,僵在原处一动都不敢动。
——陈庭森的手掌顺着被子与他胸膛间的缝隙插进来,捂在他左侧的胸膛上,触碰他的心跳。
“我跟你说过,百分之十二的人换心后连第一年都活不下去,存活时间最长的患者也不过是三十年。”
“国内连这个数字都达不到。”
陈庭森的声音有点嘶哑。
“如果你爱惜这颗心脏,就不会主动去碰酒精那些东西。”
陈猎雪已经听不进他在说什么了。他的心脏在陈庭森的手碰过来的同时,就完全瑟缩成一小团。
这太奇怪了,陈庭森的大手在被子里捂着他的胸口,就像男人对女人一样,让他产生性别倒错的幻觉。这想法一冒出来,他的小腹深处顿时阵阵发麻,电火花一般,顺着脊椎噼里啪啦蹿进大脑。
陈猎雪的脸涨得通红,脖颈上也鼓起了青筋——他感到自己的乳头挺起来了,正顶在陈庭森的掌心。
“我……”
他羞耻地睁不开眼,努力往后含胸,祈祷陈庭森不要发现。
陈庭森看他一眼,收回手。陈猎雪刚要松口气,眼前一黑,陈庭森把灯拧灭了。
“被子放下去。”
男人在黑暗中近在咫尺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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