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此夜难为情。”

“可我就在你身边。”

映月想了想，道：“嗯，良夜苦短，所以……早点睡吧。”

石观音一时失语，见映月偷笑起来，微微有些没奈何道：“既是良夜，便莫辜负。”

夜风微凉，月满西楼。

不是什么节日，但夜灯温柔。行走间，灯光明明灭灭，光影斑驳。留半扇窗，听着窗外人声，灯月光错，便不觉寂寥。酒楼的位置很好，临窗便似可摘月，清净而不会过于籁寂。

“我很久没有和人一起喝过酒了。”澄澈酒液中倒映出沉静容颜，微微泛着波澜。

映月晃着酒杯，道：“我也是。”一饮而尽放下酒杯，撑着腮问道：“柳无眉喝醉的样子有你可爱么？”

石观音已经见怪不怪，淡然道：“很聪明的孩子，她从未在我面前喝醉。毕竟谁知道自己真正醉了，会是什么模样？有些事若当真不愿别人知晓，别说醉，就是死也不会吐露一字。”

映月毫不留情地拆穿：“你这是在找面子吗？”

“我不常说谎。”

映月笑了几声，道：“好吧。说来，她应是快要来找你了，正好我也想见见她。”

石观音久久看她一阵，才道：“你要做什么？”

映月再添半杯酒，道：“她嫁了个好丈夫。”

石观音疑惑，道：“与李玉函何干？”

映月抱臂，眯了眯眼，目光奇异灼热地看着石观音，见她良久不避不躲地与她这样目光对视，于是生出温煦异常的笑意：“你知道当年天枫十四郎来到中原后做了什么吧？”石观音没有半点不自然，平静颔首。

“当今武林中可有人能让天峰大师出手？除你与那些不问世事的怪物外。”

石观音摇头：“你想让他出手？他是少林泰斗，却并未接任掌门，让位师弟，自己去接任了少林南支，你想……”

映月也摇头，道：“我想让他出手，为的却不是与他比斗，或是杀了他。少林最不缺的怕就是人，杀了一个，自然可以再出第二个，无花已死，杀他已经没有意义。一个门派立足，最重要的是什么？尤其是，有所信仰的门派。”

“要杀，就杀本。”

她的声音不算冷，甚至称得上温和，用这样的语气说着令人寒起的话，夜寒未至也觉冷。

“天枫十四郎不是比斗而比斗，我自然亦不是。龟兹王不是玩得好一手声东击西么，声言击东，其实击西，我们何不来个暗度陈仓？天峰一生慈悲为怀，唯对伤了天枫十四郎至他重伤死于任慈之手此事于心有愧。这愧疚，天枫十四郎利用了二十年，慈悲为怀的人仍不会觉已还够，足可见还有利用余地。如果他的‘孩子’再出现，任慈已死，报仇只能寻他，做了和父亲一样的事，只为与他一战，他会不会答应？”

“比试正是明修栈道，顺便在那之前搓搓那些名门的锐气。”

石观音挑眉，结合起她先前的话，道：“原是一出连环计。李玉函乃天下第一剑客之子，先以他打响名号，一路向南，再在南北少林山下造些天灾人祸，哪怕嵩山动不得，各地分支调虎离山攻其不备不难，最后找上天峰，同日发难……真像烽火啊。”

映月颔首，道：“但搏美人一笑。”

石观音失笑：“难怪你要用迎风一刀斩唬他。”

映月垂眸，弯了唇角，道：“一个人输在自己最恃负的东西上，不是很有趣么？香帅的聪明，天峰的慈悲。他的性格会催使他不断去寻找真相，岂知那从未存在。成也萧何，败也萧何。”她挑眸含笑看去，无端带出几分妖冶，慵声结尾：“你说对么，母，亲。”</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