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远书早在她们母女叙话的时候, 就从自己的助理那里探听清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他生气于何正轩的无理,却又窃喜于刘惠香的承认。
尽管他心中知晓,刘惠香应该是在得知对方身份后,灵机一动,将自己拉出来当挡箭牌,但这个挡箭牌,他当得甘之如饴。
只是,不知许妙是什么想法?
有谢远书的默许,何正轩的事处理得很顺利。
本就是他无理在先,明明只是在人群里多看了许妙一眼,就瞎说八道,强行上门认男朋友,还对许妙的母亲及公司的员工无礼,被保安当成来闹事的赶出去,发生点肢体冲突也是在所难免。
追究下来,许妙这边又占着理又占着义,打又打得不重,看着脸上精彩,其实一验,全是皮肉伤,顶多赔他点医药费了事。
何正轩那边可就不一样了。
他一个陌生人,跑到人家女方工作单位门口闹事,还欺负人家妈妈,是个人听了的都觉得他不要脸。
谢远书其实也没说什么,他陪着许妙来,就代表了他的态度。
何正轩知道自己这亏是吃定了,心不甘情不愿,却只能咽下。
谢家他惹不起。
他本想偷偷离开,就当此事没有发生过,医药费也不要了,谁知谢远书竟然派人把他挡了下来。
“何先生这就要走了吗?别急着走,咱们把赔偿算一下。”
何正轩嘴里发苦,强笑道:“小谢先生说笑了,我这都是……自己不小心摔的,不敢让您赔。”
开玩笑,让小谢先生给他赔钱,他是想伤口好不了吧。
谢远书淡淡道:“这怎么能行?何先生刚才不是说,一定要把这笔账算清楚?哦对,还要我们赔礼道歉。”
何正轩特别想穿越回几小时前,狠狠摔自己一个大嘴巴。
赔什么礼道什么歉!
他咬咬牙,躬身低头:“是我给小谢先生赔礼道歉才对。小谢先生,我不……”
“哎。”谢远书抬手止住他的话语,认真地道,“何先生是到我公司门口闹事?”
何正轩:……
两名保安中其中一个耿直地摇头:“小谢先生,你说的不对。他刚才是到我们公司门口闹事。”
谢远书一瞥:“小何啊,你干得好。”
这称呼让何正轩一抖,但他不敢说话。
谢远书似笑非笑,英俊眉目里凝出何正轩不敢直视的东西。
“何先生你,在谁家门口闹事,就向谁道歉的道理都不懂吗?”
何正轩一窒。
这是逼他向许妙低头。
但他能不听吗?
他不能。
于是何正轩只得憋屈着问:“敢问小谢先生,许,嗯,许总在哪里?我好当面道歉。”
他倒是想讲许妙或是许小姐的,但被谢远书黑若点漆的眸子这么一看,嘴上顿时就乖觉地找到了个绝对不会惹对方生气的称呼。
“许总去安慰她的母亲了。你对着我说就行。”谢远书示意已经接班的助理,一会儿等何正轩道歉的时候,拿设备拍下来。
“不然一会儿许总看不到,怎么证明你真道了歉啊,你说是吧,何先生?”
还要拍下来?何正轩气得咬牙切齿,却不敢违背对方的话,只得照做。
他委委屈屈地对着摄像头道了歉,心想“莫欺少年穷”,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越到上头路越陡,谢家哪天倒了,就是他清算今日耻辱的时候。
他憋着一肚子气,被硬塞了一怀的外伤药止痛药,从警局里出来。
他怀疑人生般地望了望天,刺目的阳光告诉他:不是在做梦。
何家来接应的人此时才围上来,一口一个“少爷你怎么伤成这样”,“少爷你疼不疼啊”,聒噪得像一百只鸟。
他用力把东西随便往谁的怀里一丢,也不管人家接没接准,劈头盖脸就骂起来:“你瞎啊,没看见少爷我手里拿着东西,不知道接啊?”
骂完人,却又一哽。
他刚才为啥接这些东西?
他就该把这些摔人脸上,摔地上,也不该接回来!
何正轩气呼呼的走了。
许妙才出来。
她先把人都送回去安顿好了,才出来对着一直陪着她的谢远书说:“谢谢你。”
谢远书:“只有这个?”
许妙看着他。
夕阳西下,桔红色的霞光披在他身上,越发衬得他乌发如墨,雪肌如瓷。
他向来冰封般的双眸此时像有春风化雪,漾出层层的波光,柔软而动人。
许妙低了眼。
“我妈说的那些话,都是权宜之计。你……别放在心上。”
谢远书的声音并没有太多的恼意,只带了点恳求:“那么,你呢?”你也只把它当成权宜之计?
许妙抚了把被晚风吹乱的散发:“我还没想。”
谢远书便与她告辞:“你先上去吧,阿姨也很担心你。至于这个事……抽空想想。”他一击便走,生怕把人吓坏了。
许妙摸了摸被他临别时轻抚过的头顶,心里有股暖意。
她和谢远书接触,是因为对方的身份。
能够站在能推动社会发展的关键人物身边,无论她能不能帮上忙,都是件令人兴奋的事。
她从未想过事情会变成这样。
但现在的她,还没有去接受这个的准备。
许妙深吸一口气,上楼,刘惠香不安地问:“妙妙,我是不是又给你添麻烦了?”
许妙笑了笑:“没事的,妈,你今天做的很好。”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刘惠香虽然骨子里还是那个没什么主见,以夫为天的软弱妇女,却也懂得在必要的时候奋起,反抗一些人和事。
这是肉眼可见的进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