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担心他有别的事瞒着。
“既然担心,就早点把戏拍完,回去看他。”阮西将切好的金煌芒放在小几上,推了过来,劝道:“吃点水果,早点睡。”
杜若将手机放下,吃着芒果,又嘀咕着:“很快就过年了,也不知道过年能不能回去。”
剧组是11月开拍的,现在都拍了三个月,马上就是2月,准备过年了。
“真的很抱歉,因为据说4月就有台风过来,所以我们得赶工,今年不能放大家回去过年。”凌青愧疚但坚定地宣布,“不过,剧组给每个人都准备了红包和年夜饭,到时候好好庆祝一下。”
谁不是华夏人,注重过年?但为了工作,杜若心里就算万分挂念,也只能趁着年夜饭的时候给郁森泽语音。
“有没有吃饭啊?今晚吃什么?”
“吃了很多好吃的,哦,还有茄盒,但是没有你做的好吃。”郁森泽的声音里满是高兴。
但不知为何,听在杜若耳中,总觉得怪怪的,哪哪都不对。杜若皱眉:“阿泽,你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没有的事!”郁森泽马上否认,“不信,我让我哥跟你说。聂神仙——”
自从知道杜若对聂淼桓的称呼,郁森泽也妇唱夫随地改了称呼。
聂淼桓估计在和荔夏甜蜜着,被叫来非常不耐烦,硬邦邦地说了一句:“他很好。”然后就走了。
“怎么样?”郁森泽问,“现在相信了吧?”
“唔。”杜若又问了些话,将电话挂了。
聂家豪宅里,郁森泽的手软软垂在床边,靠在床头闭目呼吸,缓解胸口的恶心。
“看。”聂淼桓指着他警告夏荔,“这就是逞强的后果,自己都快死了,还要安慰情/人。当年我发烧,也是这么对你的。”
……这人怎么骂弟弟,还捎带夸自己了?夏荔摇摇头,担心地问道:“阿泽,你真的不打算告诉小若吗?她是神医,回来也许有办法的。”
“小荔枝,你别说得我像得绝症一样,不就是头晕目眩吗?也许是相思病呢,不要紧的。”郁森泽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嘴唇也透着乌青,“等她回来,我就好了。”
他这么固执,谁也不敢多说,但众人的心,却始终放不下来。
这一年的除夕,偏偏还下了雪,冷飕飕的。
凌晨四点,狂欢的人群都散了,整个城市都陷入雪夜的沉睡了,聂家的门却被敲响了。
“谁……杜小姐?!”开门的家政吓了一跳,赶紧让开:“你怎么大半夜的……”
“阿泽呢?”杜若一边把毛呢斗篷摘下,一边往楼上走,面色冷如铁,“我时间紧迫,就不跟你们客套了,他是不是在房间里?我要见他,明天一早我还得赶回去拍戏呢!”
她作风强势,家政登时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又不敢大叫,只能带她上楼。
杜若进了房间,便看到昏黄的灯光下,郁森泽躺在病床上,手上输液,嘴唇都快没有血色了。
这王八蛋……杜若第一次感觉到心里好像有把刀在割,她走到床边,低头看着。郁森泽好像有所察觉,眼皮动了动,醒了过来,伸出手叫道:“你回来了?”
杜若也被魔怔了,伸手便握住了他的手,在床边蹲下,点头说:“对,我不放心,来看看你。”
她在风雪中从机场赶到市区,手冷得跟冰一样,而郁森泽的手却跟她一样冷。两人都被对方的温度惊醒了,郁森泽腾地一下便要坐起来,被杜若一手按了下去。
“我——”
“闭嘴!”杜若恶狠狠地骂道,“你这个小王八蛋,等着被我家暴吧!现在,老实呆着别动,我要把脉。”
一阵动静,把聂家上下都惊醒了,聂淼桓和夏荔也来了。见到杜若,两人都叫道:“小若……”
“对不起,没时间听你们解释,我需要先行动。”杜若闭目给郁森泽把了脉,一边查看他的身体状况,一边问道:“为什么不在我们家住?跑到这来?”
“家里不知道怎么的,漏水了,过年找不到人修。”郁森泽老老实实地给她摆弄,“我不是故意不听话的。”
杜若嗯了一声,又看着输液袋:“里边是什么?”
“葡萄糖等营养物质。”聂淼桓开口,“他吃不进东西,吃什么吐什么,人都快废了。”
“哥!”郁森泽大急,这么说不是将他推进火坑吗!他家老婆要吃了他的!
杜若果然狠狠瞪了他一眼,站直了说:“西医还是要看的,基础的病理,得他们治。你们先出去,我让人准备的东西送来了……”
“阿桓,有人送来一盒东西。”家政在门外叫道,“说是杜小姐让送来的。”
聂淼桓还没开口,杜若已先动身接过,她看也不看周围一眼,说:“你们先出去吧,不方便看。”
众人和郁森泽都以为她让人拿来的是针灸,要给郁森泽下针,便都出去了。谁知门一关上,杜若将盒子打开,却是一块块玉片,还有朱砂、红线。
“这是……”郁森泽骤然一惊,“小若,难道我……”
“我一直没有告诉你,你的八字,被人动过。”杜若清点着盒子里的玉片,用罗盘在房间里定位,将朱砂玉片用红线系上,放在各个方位。
“起初我也没想到。你不是好奇为什么我明明先看到你,为什么那次在GS集团总部,却认定你是聂淼桓,而不是郁森泽吗?因为我用八字断定人,而你的八字,在我不知道的时候,会变。”
郁森泽也了解过八字这东西,知道这是由人出生的时辰决定的,这不是固定的吗?怎么会变呢?
“所以说,有人动过你的八字。”杜若将一枚玉片藏在他的床头,“更改八字是种禁术,八字影响命格,你的八字被改动,原本跟聂淼桓一样富贵无极的命格,变成了风中烛火,随时可能熄灭,从此被莫名的疾病缠身。”
难怪他病弱了这么多年,始终找不到病因,只能说是娘胎里带出来的病根,用中医疗养。实际上,根本不是的。
郁森泽藏在被子里的拳头逐渐握紧:“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聂神仙告诉我你们是双胞胎,我一直认错人的时候。”杜若扯扯嘴角,“我一直很好奇,为什么我会认错人,后来再一次,我看到你的八字变动,就明白了。不是我水平不够,而是对方用了禁术。”
“禁术?”郁森泽问。
杜若点头:“改动八字的禁术失传很久了,对你用禁术的人,水平不够,所以早成你的真假八字不时变动,真八字偶尔露出来。不过,光是这点,就够你受的了。”
说完,她意有所指地看着床上。
郁森泽眼睛一亮,明白了:“我们的房子……”
“我住的地方,自然设置有限制阵法,限制别人的法术。受阵法影响,禁术的力量也会小很多。”杜若说着便瞪了他一眼,“所以叫你不要离开家,你偏不听!哼!自己找罪受,等你好了,看我怎么收拾你!”
郁森泽心头情意澎湃,这会儿要是他有力气,一定会扑上去抱住她,大喊一声“来摧残我”。可现在,他就是个病冬瓜,只能蔫在床上,问道:“那这些玉片……都是你早就为我准备的吗?”
杜若的动作一顿。
她要怎么说?说她早就暗中打听哪里有古玉,买回来之后亲自雕刻成玉片,还花了朱砂符在上边,又布下阵法在家里,养了好久?目的都是担心他哪天要出门,会病发?
算了,杜神医不是邀功的人。
“这种东西,对我来说小菜一碟。”杜若将玉片布置好,不给郁森泽说话的机会,把门打开了。“进来吧。”
聂淼桓和夏荔都等下外边,见她妥当了,进来一看,不觉对望了一眼:杜若的手法也太好了吧?这才不到二十分钟,郁森泽的脸色就红润了一些,人也好像有力气了。
难道,郁森泽得的真的是相思病,见了人就好了?也太玄乎了!
“直到我回来为之,让他老实住在这个房间,不要再搬动,。西医日常治疗不要停,把他拉下的营养补上,还有我叮嘱的那个药膳师,让他过来给这王八蛋做饭。”杜若说着,语气骤然加重,放缓。“也不要动这屋子里的东西,任何一件都不要动。”
聂淼桓忽然察觉到一丝意味,双胞胎的心灵感应,一向是很微妙的东西。他思忖地看了杜若一眼,但杜若没空理会他。
她看了一眼时间,便往外走,叮嘱:“记得我的话。”
“哎!”夏荔叫道,“小若,你去哪?热水我已经放好了,你要吃点宵夜再洗澡睡觉吗?还是……”
“小荔枝,不用啦。”郁森泽摇头,“她还要赶飞机去泰国,你帮她准备一件厚厚的羽绒服,让人送他们去机场吧。”
什么?夏荔的眼睛睁大了。
意思是说,除夕晚餐之后,杜若就从泰国飞了回来,现在呆了不到半个小时,又要飞回去,明天一早还要拍戏?这也太辛苦了吧!
她对阿泽的情意……
夏荔不敢多说,赶紧去准备羽绒服,还把煮好的姜汤放在保温杯里,将家里的热粥也装在保温壶里,一股脑儿塞进杜若怀里。
“乍冷乍热的,你得喝点姜汤,免得感冒。还有热粥,在车上吃点,吃饱了飞机上好睡觉。注意休息,千万别累坏了身子。”
杜若将东西抱住,裹着羽绒服准备上车,却又回头忽然笑了一下,说:“荔枝姐,你不用担心,我是修炼之人,和一般人不一样,这点劳累,对我来说根本不算什么,你不用担心。”
语罢钻进车里,让司机赶紧去机场了。
“她竟然连个助理都不带回来。”夏荔喃喃,又皱眉:“小若也太皮了,居然还骗我什么修炼之人,她当我是无知少女吗?还是中二病晚期?”
聂淼桓握着她的肩头,劝道:“去睡吧,天都快亮了。”
刚才的话,不是说给她听的,而是说给躲在楼梯口的某个人。
这一/夜,泰国和帝都的人都闹得人仰马翻,聂家那是被杜若风一样来、风一样去的行动震慑了,泰国这边却是发现女一号不见了,吓得鸡飞狗跳。凌青正要到处找人呢,出租车停在酒店门口,杜若抱着羽绒服从车上下来,喘了口气。
“我的妈,温差也太大了吧!快把我热死了!”
凌青松了口气,跑来问道:“小若,你干什么去了?剧组的人都快吓死了!”
“回去看我小情/人了。”杜若说着,将羽绒服扔在酒店前台,便上了保姆车,准备去片场。
“小若,你昨晚真的回帝都去了?”阮西也快被她吓死了,“弦哥跟我说……你半夜四点叫他送东西去聂家?阿泽怎么了?”
“被阴了一下,没事,有我在呢。”杜若安慰道,伸手问道:“咖啡呢?”
阮西将杯子给她,一脸担心:“那你昨晚不是没睡?等下可是要拍追车戏的,你是不是太危险了?撑不撑得住啊?”
“没问题。”杜若将咖啡咕嘟灌了一大口,嘴角忽然冒出一丝冷笑。“本宫绝不轻易狗带,这世界又没什么修真大能,一群普通人,想搞我?做梦吧,本宫让他们姓什么都忘了!”
“什么?”阮西不懂她说什么。
杜若拍拍她脑袋,安抚道:“你不用懂,只要知道,待会儿不管发生什么,你不要靠近我,因为你没有这个身手。”
阮西老实点头:“知道了。”
杜若笑了笑,靠在椅背上休息,到了片场,眼下的黑眼圈吓到了一群人。
“小若,你怎么回事?昨晚芭提雅鬼混去了?整个剧组都找不到你!”
“差不多吧,一晚上没睡,呵……”杜若说着打了个呵欠,走向动作导演。
这天要拍的是一场汽车追逐战,除了有车子在巷子里来来回回撞击的场面,还有车子被发射RPG,炸成渣,差点把证人弄死的场面。
对任何电影来说,爆破戏,都是危险系数最高的。
更何况,爆炸戏应该接在文戏后面,让演员有充足的体力应付。可是这部电影的动作戏太多了,没有那么多文戏戏份可以缓和,只能将爆炸戏安排在一连串车子追逐之后。
“……唉!”动作导演看着杜若脸上的疲倦,暗中叹气,问道:“小若,不然,我跟导演建议,明天再拍这场吧?”
“别啊,场面都布置好了,我累,重复布置的人也累,何必呢?”杜若信心十足地说,“我可以的。”
她这么说也没错,整个剧组,谁不累呢?
动作导演没办法,只能下令:“各部门准备!”
拍摄的场景顺序是,杜若和严靖之开车在路上,后边飞来炮弹,导演倒数十下,十的时候发射空的火箭炮,拍炮弹飞向车子的画面,五的时候杜若和严靖之跳出车。等他们跳出范围之后,爆破组才按下爆破。镜头里先看到小范围爆破,将杜若和严靖之拉出范围,再正式火光爆破。
中间的延迟,可以用后期剪辑加快。
“都准备好了吗?”动作导演大声说,“都冷静!听指挥!”
“呼……”严靖之坐在车里,吐出口气。
杜若握着方向盘,含笑问道:“怎么?紧张?”
严靖之饰演的是她的助手,也是跟她有隐约暧昧的下属,这场爆破戏,得两人合作。
对她,严靖之也不隐瞒:“对,紧张,担心出意外。爆炸啊,出意外,我这辈子就别想翻身了,可能连命都没了。”
“不用担心。”杜若自信地笑着,拍拍他的肩膀:“有我呢——把安全带系上。”
“啊?”严靖之皱眉,系上安全带?等下他们要跳车的。
“让你系上就系上,相信我。”杜若冷静地说。
严靖之看着她身上的安全带,犹豫片刻,也将安全带系上了。
“好,现在杜若和严靖之先准备,开车等候。”通讯器里传来导演的声音。
杜若一踩油门,往前开车。
“模拟炮弹准备,预备——发射!”
咻的一声,炮弹往前飞去。
导演的心腾地跳了一下,这不是模拟炮弹吗?为什么有火花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