獬獬哼哧哼哧拿着斧头在磨刀石上使着劲。</p>
第二天午后，獬獬睡着午觉，听见院子里有动静，打开门一看，王览背着柴火回来。獬獬迎上去接过柴火笑问：“何时回来的？怎么一回来就干活，也不告诉我和你娘？”</p>
奚桐听见声响出来，看见小儿子也是高兴坏了，一连串嘘寒问暖。</p>
王览好耐心，听父母问完才不急不缓道：“哥哥难得有假，去先生那里接我回来。昨日到镇上，想着天色已晚，我们在客栈里歇息一夜上午才到家中。推开门哥哥见天气冷了家里还没有过冬的木柴，带着我上山砍柴让我运回来。爹娘，有人开门你们都没发现，这么不细心，让我和哥哥在外面怎么放心？”</p>
“无事无事。”奚桐不在意道，“反正咱家最值钱的只有房子，别人又搬不走。旁的都不值钱，贼来了也只能扛坛子咸菜回去。”</p>
王览：“……”</p>
孩子回来了，獬獬出门买肉，奚桐磨刀杀鸡，王览回到山上接着运柴火。</p>
王祥见弟弟身后无人跟着，问道：“你一人上来的？爹娘呢？”</p>
王览笑道：“爹娘高兴坏了，杀鸡买肉去了。”</p>
王祥：“……”别人家的爹娘见孩子一回家就忙活，难道第一反应不是应该来帮孩子干活吗？</p>
显然，其他正常的父母也是这么想的。</p>
高个子妇人道：“你家俩儿子还在山上干着活呢，你们两口子不上去帮帮忙？”</p>
奚桐磨刀霍霍向公鸡，道：“他们一年也只回来一两趟，不能陪伴在我们身边。要是连这点尽孝心的机会都不给他们，那哥俩心里得多愧疚啊！”</p>
高个子妇人：我信你个鬼！</p>
日落西山，院子里堆满柴火，飘满饭香。</p>
王祥看着满桌子丰盛的饭菜，暗想：干一天的活耗空身上的力气再用美食抚慰心灵，这波操作，可以的。</p>
奚桐和獬獬分工明确，奚桐给王览夹一只鸡翅，獬獬为王祥夹一只鸡翅，二人再一人一只鸡腿，饭桌上的一家人其乐融融。</p>
王祥和王览：“……”</p>
出门在外都不容易，兄弟俩的性子又一个比一个倔，都吃了不少苦头。王览读书瘦了不少，但他的瘦是那种耗费心力的清瘦，王祥则是手上粗糙，面上年纪轻轻已显沧桑，一看就知遭了不少罪，唯有眼神坚定有光芒。</p>
依兄弟俩的脾气秉性，劝了也是白劝，奚桐只好将那盘鸡推到兄弟俩中间道：“多吃些，吃饱好好睡一觉。知道你们留不长，那也得把精神头养足了再走。”</p>
王览傻呵呵道：“一路背回来我的书袋子都磨破了，娘亲给我做一个新的吧。”</p>
獬獬道：“不能补一下嘛，做新的多浪费布料。”教授的针线活最高水平也只能缝个书袋子，还要费老大功夫，至于花样图案什么的更是想都别想。</p>
“咳咳！”奚桐示意獬獬看向王览的书袋，补丁摞补丁，像是从乞丐身上扒下来的衣服缝的。</p>
獬獬挠挠头道：“那就做个新的吧，要好好珍惜啊。”</p>
王览噘着嘴，爹爹年纪越大越是小气。</p>
一直沉默寡言的王祥忽然出声：“给我也做一个吧。外出时也能装些东西，每次出门收拾包袱怪麻烦的。”</p>
饭桌上的气氛凝滞片刻，奚桐答应道：“好。”</p>
在家中呆了三天，兄弟俩临走时收到了自己的新书袋。王览的一如往常，从颜色到布料甚至大小都没有任何变化，王祥的书袋精致许多，袋上还绣着歪歪扭扭的竹子。</p>
“娘也真是的，手艺这么丑还绣上去，难看死了。”王览嘴上嫌弃，心里也开了花。娘亲和哥哥的关系能缓和，他心里的一块大石头就落了地。</p>
王祥走在前面，嘴角微微勾起道：“快些赶路，若是误了日期回去先生要罚你的。”</p>
王览埋怨道：“先生的功课也太多了，每日一点空闲都没有。哥哥，你那时怎么受得了的？”</p>
王祥道：“我读书时有空闲。”</p>
王览：“？”</p>
王祥：“不是先生功课多，是你记性不好背书慢。”</p>
王览：“……”气人又扎心，过分！</p>
王祥：“跟上，背书慢也就罢了，怎么走个路也慢吞吞的？”</p>
王览：“我还在长个子，腿才暂时没你那么长好嘛！”</p>
王祥叹气：“吃那么多还不长个子，记性不好个子不高以后哪个姑娘看得上你？唉……”</p>
王览：“……”气到不想说话，哥你变了！</p>
……</p>
许多年后，在官场相互扶持的王祥和王览兄弟被政敌打压被上面排挤，心灰意冷之下辞官回乡。</p>
当年收拾两个包袱就能出门的两兄弟回乡时大车小车拖家带口，王览仍是少年心性，宽慰兄长道：“回乡就回乡，咱们回家陪伴爹娘，教书育人，怎么也比整日同他们勾心斗角舒坦多了。爹娘年纪那么大了，陪他们可比整日见那些豺狼狐狸重要多了。”</p>
王祥淡然道：“我并没有不舒坦不如意的地方。这么些年，能做的我都做了，于百姓于朝廷，我问心无愧。”只是，有些怅然罢了。</p>
城外的路上，行人渐渐聚集，他们是自发来送别的百姓。不敢拦了大人回家的路，不敢让离别更悲伤，他们默默跟在马车后面向王祥和王览招手。</p>
王祥笑了，心中最后一点怅然也消失不见。</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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