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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子之怒(2/2)

“这盆花名字虽然粗俗不堪,但这花开了之后是真的好。”一个素衣女子拈花而笑,人比花娇。“我从小喜欢茶花,见过不少名贵的品种,这一盆‘美人撕破脸’虽然算不上名贵,但品相完好,也算是难得了。”

众人笑着,有人道:“今日盛景难得,我等不如赋诗一首以为纪念?”“甚好!甚好!”众人笑着,聚会当然要赋诗,这才是风雅。几人纷纷写了一些早已准备好的库存诗句,有人恃才傲物,不愿意炒冷饭坏了名头,努力回想以往写过的诗句,取了其中最华丽最得意的词句,东拼西凑,又替换了一些字眼,很快成了一首新诗。

“听说大越的江西反了。”几个快手快叫写完诗词的人随口闲聊,这是热点新闻,人人都在谈这件事。

“胡雪亭只怕日子不好过了。”几人笑着,江西的事情的主流观点很简单,整个江西的人造反那一定是天子失德,胡雪亭必须深刻反省,下罪己诏那是最基本的,然后就是取消一系列违反圣人之言的法令,民心自然就安定了,江西也就平定了。

“虽然未必能让胡雪亭退位让贤,但那些狂妄之行定然会收敛很多。”几人说道,以后大越一定会再次推行儒学,这百姓终于有福了。

“胡雪亭会不会屠城?”某个带着珠衩的女子问道,忧心忡忡。“胡雪亭杀人如麻,关中几百万百姓说杀就杀了,这江西的百万百姓会不会也杀了?”

其余人笑着:“秀华就是仁慈。”一个绿腰带男子笑道:“此一时,彼一时也,胡雪亭定然不会杀戮江西的。”

那素衣女子笑着问道:“为何?”几个男子笑着看绿腰带男子,给你出风头的机会哦,万万不要丢了。

那绿腰带男子微笑道:“关中非胡雪亭的子民,又历来倨傲,看不起关外之人,对胡雪亭更是蔑视,对胡雪亭而言,这关中数百万百姓都是外人和敌人,杀了自然就杀了,空出了关中,正好给胡雪亭的人手一块肥沃的土地。”那素衣女子点头:“是啊,听说胡雪亭杀光了关中百姓,迁移了数十万江南人进入关中,果然是杀人夺产。”那绿腰带男子点头,继续道:“但这江西就不同了,江西是胡雪亭的治下,百姓尽数是胡雪亭的臣民,纵有矛盾,那也是自己人之间的纠纷,江西百姓非是有反心,而是不满胡雪亭的□□,胡雪亭岂有杀戮自己人,断臂治疮的道理。”

“依我看,胡雪亭多半会在江西杀几个带头的人,然后,这事情就这么了了。”蓝衣男子也插嘴说道。

众人微笑点头,对敌人要残忍,对自己人要妥协,这就是政治。胡雪亭若是杀了这百万江西百姓,江西哪里还有人烟?

“历朝历代多有人反叛,可有举国百姓皆反,杀光举国百姓的事情?”绿腰带男子笑着。

“休要再提这些败兴的言语,既然都写好了诗词,且评价谁的诗词最好。”素衣女子笑道。江西距离他们远的很,何必在意。

众人围成一团,点评着诗句。

“公子!”一个仆役快步走了进来。“胡雪亭半个月前血洗了九江,十万人遇难!”

“什么!”众人齐声惊呼。

那仆役继续说道:“十日前,胡雪亭又屠了景德镇数万人,景德镇为之一空。”

“胡雪亭是不是疯了?”绿腰带男子睁大了眼睛,并没有感受到打脸什么的,只有不敢置信。

……

豫章郡中,满城嚎哭。

“胡雪亭竟然屠杀了九江十万百姓?”有百姓哭得凄惨极了,打死没想到胡雪亭这么没有人性。

“你们不是说,胡雪亭不敢杀人,只敢恐吓吗?”有人愤怒的扯着其他人的衣领,屠城啊!大家都要死了。被扯衣领的人奋力挣脱:“休要听信谣言!”他整理了衣衫,傲然看着周围哭泣的人,鄙夷到了骨子里。

“当年胡雪亭攻略江西,如何说?不服者三抽一杀!人头悬挂城墙外!景德镇全城被屠!”那人冷笑着,目光从一张张带着惊慌的脸上掠过。

“可是真相呢?可有三抽一杀?景德镇可有被屠戮全城?”那人大声的道,轻轻的甩衣袖。“杀鸡骇猴而已!”

众人窃窃私语,好像确实如此,当年谣言要杀光江西南部,其实也没死了几个人,还大多是江西人自己动手诛杀的林士弘的贼子。有人长舒一口气,说得有道理,这就不怕了。

那人大声的笑,笑声中充满了智商上的优越感:“屠戮九江?嘿嘿,是不是还有屠戮景德镇?胡雪亭不过是一个不识字的孤女,靠着趋炎附势抱上了杨恕的大腿上位,何德何能可以做皇帝?又懂得那些治国之道?她只会察言观色,威胁恐吓,狐假虎威,狗仗人势而已。”

“你们偏偏看不穿真相,鱼目混珠,捕风捉影,不过如此。”

“一次被胡雪亭骗,其错在胡雪亭,两次被胡雪亭骗,错就在你们自己蠢了。”

众人冷冷的看那人,以为可以嘲笑所有人,显示自己的清高和与众不同,结果却是被所有人排挤和敌对,没有好下场的。

“但首犯定然是难逃一死的。”那人又道。

众人点头,胡雪亭再怎么装腔作势,这带头造反的人也是必然要杀了的,否则这江山就不稳了。

豫章的某个宅子中,几个头目浑身发抖,造反的时候意气风发,还以为一呼百应,天下改姓,没想到真的造反“成功”了,才发现豫章要兵没兵,要将没将。

“我偏执了!”某个头目后悔莫及,还以为群情激奋,个个会与胡雪亭玩命,却忘记了就是这同一批人在林士弘的贼军的威胁下乖乖的做了顺民,贼人都怕的人,又怎么会与胡雪亭作战?

“胡雪亭一到,我们必死无疑。”一个头目惨然道,手掌紧紧的握着腰部的刀柄,却不断的颤抖。众人涕泪交加,只怕人头要挂在城门口了。

“我有一计,可解此困。”某个头目大声的道。众人惊疑的看着他。

“杀光这城中所有胡雪亭的妖人!”那个头目厉声道,“杀光了忠于胡雪亭的妖人,这城中就全部都是造反的贼子!”

其余人看他,那又如何?胡雪亭只是要杀他们几个头目而已,其他人一定会检举揭发的。

那聪明头目笑了:“我等立刻竖起大越的旗帜,传信胡雪亭,豫章郡叛贼无数,杀害了官兵,我等忠心耿耿,勤于王事,拨乱反正,杀光了所有的叛贼,光复了豫章郡。”

众人大喜:“妙!妙!”

……

“豫章郡中,所有的官员都遇害了?”胡雪亭问道,一张张熟悉的脸在心中飘过。

“正是。”信使跪在地上不敢抬头。“我等对圣上忠心耿耿,与叛贼血战数昼夜,终于杀光了叛贼。”双手呈上一个木盒,盒子中是一个带着污血的人头。

“很好,果然是朕的忠臣。”胡雪亭笑了。

“来人,把他拖下去剐了。”

信使惊恐的抬头看胡雪亭:“圣上,冤枉啊,我是忠臣!我对圣上忠心耿耿!我平定了叛贼!”

“朕这十几天来每天都照镜子,就这张扔到人群中找不到的脸,会有人没有任何好处,没有任何原因,向我誓死效忠?就算朕的官员都死了,还会有人忠心耿耿的为我而战?”

胡雪亭笑了:“有!会有!但绝不在江西!”

“圣上,我是冤枉的!圣上,我全招!圣上,饶了我的狗命!”信使惨叫着被拖了下去,声音越来越远。

“传令!烧了豫章郡!用这豫章郡中所有乱臣贼子的性命为朕的忠臣陪葬!”

豫章郡被烧,全城十几万百姓尽数化成焦炭。

……

豫章郡冲天大火,惨叫声嚎哭声冲透九霄。

秦穷一点都没有于心不忍,他是军人,从来不在意人命,这些人敢于造反作乱自然是要全部杀了的。只是,看胡雪亭的作风,竟然是要杀光江西全部的叛贼了,这就有些不太对了。

“圣上,纵然是贼,也可以利用的。”秦穷建议着,江西至少还有几十万叛贼,杀了实在太可惜。

“可尽数贬谪为贱民,世世代代不得为官,不得吃肉,不得拥有财产。”秦穷道,这贱民之籍自古有之,很是好用,只要王朝不灭,就会提醒其余百姓造反作乱的下场。

胡雪亭摇头:“江西有几十万贱民,和人人都不是贱民有何区别?朕哪里管得住他们吃什么,有多少财产?”

“或可发配矿产。”秦穷道,矿产一直缺人,有几十万人挖矿定然可以百倍的提高产出。当然,用这些人屯田也可以,反正不需要多少人监督管理。

胡雪亭继续摇头:“除死无大事,朕的忠诚子民都死了,朕有什么道理让这些反贼活着?朕只要他们立刻就死!”

秦穷叹了口气,原本还想说把这些百姓编入敢死队,用于攻占两广呢。但看胡雪亭如此说,是绝对不会冒险让这些反贼拿着刀剑了。

“你猜对了,朕再也不会信任他们中的任何一个。”胡雪亭淡淡的道。“一次不忠,百次不用。忠心哪有可以讨价还价的?忠就是忠,不忠就是不忠。朕为何要留着不忠之人,等待他们时刻反叛?”

一群骁骑卫将领都缓缓摇头,何必这么绝,杀光了江西人对大越一点好处都没有。

“有!”胡雪亭道。一群将领肝疼的看胡雪亭,又要说什么歪理了?

“你们可知道江西为何反叛?”胡雪亭笑了。

一群将领惊讶,还不是那些奇奇怪怪的政策逼反了百姓?娶妻生子都不自由,造反那是必然的事情。这次江西造反几乎可以说是“帝逼民反”,“帝王无道”,“昏君乱世”,所有的责任都在胡雪亭。

“嘿嘿,这历史上就没有比朕更昏庸的皇帝了?”胡雪亭笑。

“三国吴王孙皓随意残杀百官,见有美人,不论是百官的妻女还是宫女路人,尽数奸(淫)了还不肯罢休,玩(弄)之后更挖了美人的眼睛,剥皮碎骨,天下残暴之人莫有更甚,孙皓可有被吴国百姓推翻?”

秦穷张大了嘴,无言以对。

“十六国后赵皇帝石虎屠城无数,令全国十三到二十的所有女子进宫,女子家人若有反抗立刻杀了,有三千多女子不堪受辱以及家人惨死而自尽,如此残暴之人,可有被百姓推翻?”

秦穷汗水淋漓,不学无术的胡雪亭为毛懂历史。

“北齐皇帝高洋在大殿前置一口锅一把锯,每逢高兴则饮酒,每饮酒必醉,每醉必取一人锯而杀之烹煮,他可有被百姓推翻?”

秦穷闭上了嘴,该死的,竟然有这么多胡作非为的皇帝!

“这些是残暴的,你可知道历史上还有多少荒谬的政令?”胡雪亭问道。秦穷一言不发,只看大随就知道荒谬的政令多了去了。

“朕命令天下百姓必须晚婚晚育,就比他们更残暴,更不仁?”胡雪亭笑了,若是晚婚晚育就是要推翻朝廷的重要原因,哪里还有红旗天下。

“江西百姓敢推翻朕,与朕下了什么命令毫无关系。”胡雪亭道。

“是有人妖言惑众?”秦穷问道。“胡雪亭是妖怪”,“胡雪亭是女人”,“胡雪亭没有门阀背景”,“胡雪亭不识字”等等谣言是老问题了,从胡雪亭当官以来就没有停下过,一直满天飞舞。

“这些谣言其实就是四个字:威望不足。”胡雪亭道。

“朕威望不足,朕是外乡人,江西百姓为何要服朕?”胡雪亭道。

“威望是什么?威望就是杀人!”胡雪亭的声音平静如水。

秦穷默然。

“抛开仁义道德的书面词汇,天下百姓其实只服从两种人,第一种就是杀人狂,不服的杀,违法的杀,敢多说废话的杀,敢瞅我一眼的杀!酷法严刑不外如是。”胡雪亭道。法律森严的本质,就是皇帝拿杀人威慑天下。

“第二种人就是自家人。”大儒跑去村里讲解挖井疏通河道的重要性,一群村民蹲在地上打哈欠,村长跑出来怒吼,一群傻逼给老子去挖河道!村民们喜滋滋的去了。这只是因为村长是自己人。无法自由活动,只认识那么几个人,不知道大儒是那颗葱,不知道大儒是好人坏人,会不会承担责任的见识浅薄的固定的小圈子里,谁会相信陌生人?

秦穷微微叹息,没有人能够做到所有人的自家人。

“江西敢于反朕,高颖贺若弼李建成萧瑀敢于欺朕,只是因为朕杀人太少!”胡雪亭淡淡的道。

“杀一是为罪,屠万是为雄。屠得九百万,即为雄中雄。朕不在乎做不做雄中雄……”胡雪亭轻轻弹着剑,剑声一点都不清越,反而甚为沉闷。

“来人,传令!”

“江西叛军有一杀一,不受降,不苦役,尽数杀了!”

“待杀尽江西所有叛贼,大军转战江南东道,所过之处,一炷香之内不降者,屠城!投降者十抽一杀,三抽一编入军队为前驱!”

胡雪亭放肆的大笑:“天子之怒,伏尸百万,流血千里!”

“区区百万人也敢惹朕?朕就杀光了百万人!”

“朕倒要看看,天下还有谁敢惹朕!”

秦穷眼神复杂无比,胡雪亭终于有枭雄之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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