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来的路上她就猜猜测这位二殿下的性子,竟不想与传闻所差无几,朝政不好说,私下斗嘴都不知让一让三殿下,说他心眼小,却撺掇着陛下还朝;大方的话,又总是怼自己的亲妹妹,真是奇怪。
半个时辰后,两人杀得难分难解后,穆湘洛从外间蹿了回来,跑到炭火旁,鼻尖冻得通红,她吸了吸鼻子,喊道:“七夕,外面好冷。”
难分的棋局立即被七夕丢开,她去搜寻着手炉的下落,穆夜趁机挪动着一子的位置,穆湘洛眼尖地瞧到,后者冲着她在嘴角竖起食指,示意她别说话。
穆湘洛似笑非笑地眨着闪亮的大眼睛,七夕将手炉递给她,观到她的大眼睛,立即明白是何事,不过她未发作,只原路返回,看着棋面不语,摇首道:“这局我败了,二殿下自己玩吧。”
穆夜傻眼了,穆湘洛歪在小榻上拿着毯子捂着脑袋发笑,前者深吸一口气,眼睛黑沉,深不可测,穆湘洛探首就瞧到他在吓唬人,便道:“吓唬我没用,我一个字没说呢,是你自己不厚道。”
一句话彻底冷场,殿外的冷风飘了进来,风雪肆虐的一日结束。
穆湘洛心满意足地喝到鱼汤,看着对面垂头丧气的二殿下,悄悄将那大盅鱼汤往自己这个方向挪了挪,穆夜似是回神,毫不客气地将鱼汤又搬回去,道:“阿洛你伤势好了,能食用海鲜?”
无人回答她,穆湘洛想去踢一脚,可惜够不着,只好继续装傻充愣,喝完汤后再抬头,那盅鱼汤没了,她忍无可忍的瞪着穆夜。
膳后,穆夜谈起正事,平阳城内勋贵林立,但论起资历深有用武之地的人家却是少之又少,比如温氏一族,论资历当属温玉,但无爵位,故此温如初没爵位可承袭,承蒙陛下开恩,免去科考才去六部当值。
他的话未说全,依上云已然明白,削爵。
北周开国多年,当年开国功勋封爵都是因着功劳,眼下后代都是平庸之辈,安分点守着祖业,不安分的仗势欺人,风光侯爵,但对朝堂毫无用处,是以,穆夜动了这个念头。
穆湘洛一旁挑着烛火,听了一耳朵,她奇怪,二殿下怎么想起这个事,她如果记得没错的话,穆氏没有多少爵位,明帝在位时,本就忌惮同族兄弟,打压不少,褫夺爵位者有很多。
但依家不同,陛下两位兄长都是侯爵在身,她歪着脑袋去看陛下神色,她能想到的事,陛下自然可以想到,只是她不曾发表自己言论。
穆夜徐徐言谈,很是精神,只是见母亲提不起兴趣,便下意识道:“母亲,此举不妥吗?若战事顺利,那些立功的将士自要赏赐的,城内文不成武不就的贵族太多,不如……”
“他们又没犯错,你削去爵位的理由是何?”依上云不去观他脸色,只端起面前的茶盏,氤氲出的热气,蔓延至长睫,神色不明。
穆夜觉得此事是有些不对,朝堂不养无用之臣,这都是最实际的道理,再者北周战事本就消耗过大,国库日渐空虚,此时有理由削爵,正是有理由,总不能太平盛世去削勋贵的爵位。
至于理由,很简单,战事损耗过大,自然要从其他地方补回来。
眼看着陛下神色越发不对,闻弦歌知雅意,穆湘洛打着哈欠,从手炉里拖出来的双手蹭上她的双臂,小声嘀咕:“该就寝了。”
闻言,穆夜瞪了一眼,好似怪她不懂事,便道:“亥时未到。”
“我是病人。”穆湘洛毫不示弱,揪着依上云的衣袖紧了紧。
依上云见她真的困了,脸色渐缓,吩咐穆夜:“此事你若想做,先予朕一份合适的策略,叙述概要,如何行事,此事事关重大,你一人斟酌,勿要他人知道。”
穆夜见她似有松口,当下一喜,忙起身退出去。他兴高采烈,穆湘洛愁云满面,余光去打量依上云,她眼中似是透出打量白眼狼的感觉。
其实,那些没落的勋贵家族后继无人,大多晓得提着脑袋做人,灭亡只是时间问题,养着也无所谓,但穆夜好像眼中进不得沙子,若要闹腾一番,不光会牵扯没落家族,还会有其他家族的。
醉翁之意不在酒罢了。
人走后,依上云并没有真正就寝的想法,只对着茶水发怔,久久不语。穆湘洛担心她被气狠了,就试着推了推她,低低唤她:“阿娘……”
一声便唤醒了她,依上云将茶水放下,侧身望着她,笑问:“你如何看待这件事?”
古人常说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穆湘洛眨眨眼,准备装傻充愣糊弄过去,可对上她的认真的眸子,她没出息地摒弃那个逃离的想法,反问她:“这不就是你等着的‘闹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