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头看监视屏幕,不由叹了口气。从出事以来,袁山不顾他的反对,在他家前前后后、里里外外、方圆几十米都装了监控。
大门对面有块一人高的石碑,介绍这条街的来历和居住过的名人,旁边是一颗挂着文物保护的百年银杏树,那傻小子总是躲躲藏藏的站在那儿,基本每天都在,一呆好几个小时,有时蹲着,有时坐地上,或者盯着这大门,或者低着头发呆。
竟是憔悴了很多,以前那种随时挂在脸上的满不在乎,嘴角微翘的坏笑着,一副我小娇爷就没怕过谁的骄恃,全身散发着的透明的快乐,打扮时尚,注重发型容貌的小少爷已全然不见。
站在树旁的楚越穿着简单的T恤牛仔裤,下巴上有着青青的胡茬,头发乱糟糟的就似随便用手抓了几下,脸色暗沉,就跟他们出任务时蹲了几天几夜人似的,小心翼翼的往这边看着。
从他不接他电话,不回他信息开始,他就这样出现在这里,看到他这样,顾国强心里总是一抽一抽的痛,好多次忍不住想冲出去站在他面前,但最终都是握着门把的手捏得生疼还是没打开。
顾国强知道,自己是自私了,如果不是自己,他还是那个在派出所抓猫逮狗,和同事娇爷来娇儿去的快乐小人儿。是自己把他引了进来,或者说自己开了条缝,看着这傻小子开开心心的一步步走进来,而袖手旁观。
他估计想都没想到过顾国强有这样的心思,就算顾国强自己也没想过他们能走到哪一步,只是却是喜欢、欣赏这小子,他又这样傻傻的冲了上来,就顺其自然,但是内心深处不是没有期待过,或许这小子也会突然有一天觉得他是顾国强而不是顾队长。
直到出事,他对他说了那句:“我是,对你,我不冤枉。”
一方面是希望这傻小子明白过来他是什么样的人,遇到闲言碎语时可以理直气壮的讲:“他是,顾国强是,我不知道,我是被骗的。”然后会害怕他、恶心他、远离他。
另一方面也算是一个道歉,一个告白,总算面对了自己有些自私的内心。
而希望这些明了后,一切斩断,即可护他周全。
顾国强苦笑,只是看着小子的样子,好像什么都没明白,或者连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也不明白吧?他一味责怪自己,觉得这一切都是因为他自己粘着他,才让人诬陷了他,还坚定的说要保护他,说自己是,顾国强不是。他知道他在说什么吗?他本来就不是,就不要再让他步入深渊了。
不能让他这样下去了,他必须得回到他正常的生活里去。以前就算是我顾国强做错了,好在现在一切都还来得及。
那天晚上顾国强拨号了袁山的电话,说了很久很久。
“不语咖啡”依然一样的安静,张建把从内网找的陆少峰资料给顾国强,犹豫着问:
“强哥,这个陆队不会有问题吧?”
“不知道,四起死亡案件,三件跟他有着联系,就算跟他没关系,他也是知道线索最多的一人,而且十年前的案子为什么匆匆定案为自杀?到现在还没开始重新调查,如果单纯是为了老队长的名声,这个理由也牵强了点。对了,老高的案子现在有进展了没?”
“没有”张建摇摇头:“只是老高的女儿在十年前去了国外留学,然后定居了国外,老高退休后他女儿说接两老出国定居,老高没去,但是他尽力的劝说他老婆去了。”
“据我所知,老高两口子都是普通工作人员,他女儿留学的费用哪来的?”顾国强问。
“这个我倒私下了解了一下”张建说:“对外说的是老高家卖了一处家乡的老房子,我特地跑了一趟老高的老家,根本没这么回事。”
“那就没错了,和我们分析的一样,老高是被灭口了。陆队那里你不方便,就不管了,我来吧。坐实了你们再上。”
“行!强哥你自己也要保重,我总感觉这案子和我们以前的办的都不太一样,太他么的渗人了。”
“你们也注意安全。那个,楚越最近怎么样?”顾国强揉揉眉头。
“啊,还好吧,就是太拼了,也不怎么说话。苏队已经不安排他出外勤了,就在队里配合商静弄资料啥的,这几天打拐办的李队又把他借过去,说是查一些老资料。局里还有一些碎嘴的也会说些不好听的话,这小子就默默的听着。说实话,强哥,感觉像变了个人。”张建无奈的说。
顾国强的脸越发的冷了,皱着眉,可拿这小子怎么办啊!张建看着低气压的顾队,赶快溜了溜了。
陆少峰,男,36岁,时任怀安市云石区公安分局刑侦队长,未婚。警官大学毕业,父母于十年前意外身亡。
顾国强眼皮跳了跳,独居,父母双亡。是共性还是特性?
瘸腿老板过来给他续了杯咖啡,顾国强抬头看他道谢,他依然冷冷的,眼睛有些浑浊。看人很是无神。
顾国强问:“你眼睛不好吗?有没有去看看?”
瘸腿老板看他一眼,没回答,又一瘸一拐的回了柜台。
楚越晕头转向的从档案室出来时,天已经黑了,这让他松了口气,现在越发喜欢自己呆在一个别人看不见的角落。人越多会越觉得喘不过气来。
“早点回去休息啦,不要那么拼,这些陈年老案也不是一天两天就找得到的。”刘俊拍拍他的肩,眼里也是不忍。
“好,谢谢俊哥!”楚越礼貌的笑笑,独自往外走去。
刘俊怔怔的看着他的背影,有些心酸,这小子刚来时,跳脱的要命,什么时候规规矩矩的喊过一声俊哥?从后面过来都要一下跳到你背上的那种,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客气而疏离了?真他么的!什么事啊!暗骂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