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三十八年间,漕运乃国之命脉。每年四百万石粮米自江南经运河运往京师,养活着北方的文武百官与数十万边军。而负责押运的漕丁们,则是这条命脉上最不起眼却又最为关键的环节。
这日清晨,施公正在书房批阅公文,忽听门外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抬头望去,只见师爷孙亮气喘吁吁地闯了进来。
\"大人,不好了!南码头出事了!\"孙亮额头上沁出豆大的汗珠,\"数百漕丁集体闹饷,行为怪异如同中邪,把漕运衙门的官员都围住了!\"
施公眉头一皱,手中毛笔轻轻搁下:\"闹饷?漕丁饷银不是上月才发放么?\"
\"正是蹊跷之处,\"孙亮擦了擦汗,\"那些漕丁口口声声说已有三月未领饷银,个个神情癫狂,有的狂笑不止,有的痛哭流涕,还有的抱着木桩说情话...漕运总兵派了兵丁镇压,反被那些疯癫漕丁打得落花流水。\"
施公闻言,立即起身:\"备轿!叫上天霸和人杰,随我前去查看。\"
当施公一行人赶到南码头时,眼前的景象令人瞠目结舌。数百名漕丁或坐或立,有的在泥地上打滚,有的对着天空喃喃自语,更有甚者脱去上衣在河边手舞足蹈。漕运衙门的官员被围在中央,面色惨白,瑟瑟发抖。
\"让开!施大人到!\"黄天霸一声暴喝,声如洪钟,前排几个漕丁被震得一哆嗦,让出一条路来。
施公走近观察,发现这些漕丁眼神涣散,嘴角不时抽搐,脸上表情时而狂喜时而悲伤,确实不像寻常闹事之徒。一个年轻漕丁突然扑到施公脚下,抱住他的腿大哭:\"娘啊!儿子不孝,让您饿死了啊!\"
贺人杰眼疾手快,一把将那漕丁拉开。那漕丁被拉开后也不反抗,只是坐在地上继续嚎啕,眼泪鼻涕糊了一脸。
\"施大人!救命啊!\"被围住的漕运同知李文焕看到施公,如同见到救星,\"这些刁丁不知中了什么邪,非要讨要饷银,下官解释多次,上月饷银已足额发放,他们就是不听!\"
施公环顾四周,沉声问道:\"这些人症状何时开始的?\"
\"回大人,\"一个漕丁小头目还算清醒,上前行礼道,\"昨夜弟兄们还好好的,今早喝了河水后,就陆续变成这样了。起初只是几个,后来人越来越多...\"
\"河水?\"施公敏锐地捕捉到这个细节,\"你们平日不都喝井水么?\"
那小头目答道:\"回大人,前几日井轱辘坏了,未来得及修,暂时取河水煮沸了喝。\"
施公点点头,走向河边。河水浑浊,泛着不寻常的淡绿色。他蹲下身,用手指蘸了些水,放在鼻前轻嗅,隐约闻到一丝苦涩的药草味。
此时,漕运衙门的军医匆匆赶来,给几个症状最重的漕丁把脉后,满脸困惑地来报:\"大人,这些人的脉象浮而数,面赤舌红,依下官看...分明是思春之症啊!\"
\"思春?\"黄天霸忍不住笑出声,\"这几百条汉子集体思春?军医大人莫非在说笑?\"
军医正色道:\"黄壮士有所不知,《黄帝内经》有云:'春气者病在头'。这些人症状与思春极为相似,怕是...\"他压低声音,\"怕是这码头风水不正,招惹了桃花煞...\"
施公摆摆手打断军医的胡言乱语,对黄天霸道:\"天霸,你嗅觉灵敏,可闻出这河水有何异常?\"
黄天霸俯身嗅了嗅河水,皱眉道:\"确有古怪,除了寻常的鱼腥味,还有种说不出的苦涩,像是...像是某种草药。\"
施公沉思片刻,突然道:\"取碗来。\"
随从立刻找来一只粗瓷碗。施公舀了半碗河水,正要凑到嘴边,黄天霸一把拦住:\"大人不可!若真是毒水...\"
施公摇头:\"我观这些漕丁虽行为怪异,却无性命之忧,想必不是什么剧毒。况且...\"他眼中闪过一道精光,\"若不解开此谜,今日之事恐难善了。\"
\"那让属下来试!\"黄天霸夺过碗,\"属下内力深厚,纵是毒药也能压制一时。\"不等施公阻拦,他一仰脖,将半碗河水一饮而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