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锦真听了话,不动手了,慢慢地安静下来,苏洵然浑身疼地将她的双手握住,放入被褥下,又替她将被褥拉上来。她乖顺而安静地闭上眼睛,此时白日喧嚣隐去,鞭炮声也沉寂,整座闻府都陷入了夜的宁静之中。坏脾气的闻锦安静下来时,因为醉了酒而浮出红色的脸颊分外甜软。其实闻锦是偏妩媚的长相,再大一些,恐会有倾国之姿。
这时的女孩子发育特别早,心智成熟也比男子要早,使得闻锦较早地展露了这种风韵,其实是教人怜惜的容貌,配上微微鼓动嘟囔的嘴唇……苏洵然忍不住可耻地起了念头。
他慢慢地,唯恐弄醒闻锦地撑着手臂爬过去,将嘴唇在闻锦唇上偷吻了一下。
这个时节,又是在闻家,不会有人发现,不会有人知道的。他想。连闻锦都不会知道。
她的嘴唇香软清甜,有花露的芬芳,苏洵然爱不释手,捧住她的脸颊又亲了一口。
明明就是要成婚的人了,苏洵然自己不清楚,莫名其妙、无端端地觉着,也许将来就亲不到了……
*
年夜,过了子时之后,大街小巷宛如沉睡之中醒来,喜气喧腾了起来,鱼龙花灯映亮了街市。昌盛街是平昌最具风味、最具特色的街道,里头吃喝玩乐应有尽有,可以说,只要出门拐入昌盛街,不钱袋空空休想回家。
景璨游手好闲地逛到一半儿,周延垮着脸提醒道:“公子爷,只剩十五两了。”
年夜饭没吃完,公子爷跟老夫人吵了起来,为了成全他的潇洒不羁,公子爷当场撂下酒杯就走了,因为事出突然,景璨身上没带钱,周延兜里也只是一张面额五十两的银票。为了脸面,景璨说什么不回别院拿钱,拽着周延阔步闲游。
但这小的总爱拆台,景璨不耐烦了,“我告诉你,公子爷是平昌城数一数二的有钱人,给我硬气点儿,没钱也走出有钱的架势来。”
周延垮着脸颓丧地跟着公子爷学老爷步。
十五两其实不少了,一户普通人家一个月都未必用得着这么多银子,偏这公子爷是个祖宗,他信手打发要饭的都不止这数儿。
结果景璨路边见了个衣衫残破、两鬓风霜的耄耋之年的乞讨老人,还真信手拿了那十五两打发了。
这下是两手空空无牵无挂了,周延脸色更苦,景璨折扇敲他胸口:“大喜日子,哭丧着脸做甚么?公子爷回头加倍补给你,完蛋玩意,你不肯跟我出来,就滚回去吧。”
周延也不是为着那钱,跟着景璨之后,他手里头就从没短过,只是,周延搓了搓手指,“老夫人让您纳妾,收通房,是为您好,您心头不高兴,为着年夜,也该和气和气,怎么负气之下还吵起来了?”
本来高夫人不大愿管景璨的闲事,是为着她一直以为儿子身边美婢如云,高兴上火时从来不缺温香软玉,结果她好容易因着除夕与儿子相聚,吃顿年夜饭,不慎盘问起来,才知道景璨这么多年竟过的是和尚日子!
高氏当即不悦,团圆宴上旁敲侧击让景璨纳妾,景璨索性把话挑明了说,高氏更不满,母子两人就吵嚷起来了,高氏最后直道:“明年年底之前,我必抬一房妾侍来景家。”
景璨便笑着还击:“行,给你做妾。”
高氏气得登时倒回椅背上,胸脯起伏。
景璨最厌烦被人威胁,她母亲偏偏这二十年来就这一套,景璨转身就迈出了家门。
现在他的别院都不清净了,景璨无可奈何地负着手,一身单衣在街上走着。
“公子爷,其实小的也想问,不过就是个妾,您若还想追回秀致夫人,怕她心里膈应,不纳妾,弄个通房,养个外室又怎么了?老夫人说得不错的……”
周延这小子不知是不是让母亲的人收买了,说话每一个字都和他唱反调。
景璨皱眉,扇柄拍他后脑勺,“你懂?母亲这是在逼我,有了女人,难保不会留下子嗣,有了子嗣,难免要给名分……我家的门槛太高,一般女人跨不进来的。”
周延似懂不懂。
景璨似喜似悲,自嘲一笑,“而且,我得了病。”
“什么?”周延猛一跳,吓得不轻。
景璨将扇子收入腰间,侧身睨了眼这小童,“我一想到要和女人行房便恶心不适,全无兴致,大夫说了,这是病。”
周延晓得,公子爷这病是叫陆氏吓出来的。
“那秀致夫人……”
“对,”景璨失笑道,“就她不会让我犯病。但是,我没资格,所以你们也别想了,等过两年,我到外边抱个孤儿回来给母亲养,说是我私生子,她会信的。”
“这……”
“我就是个疯子呀,你们知道的。”景璨笑了笑,走入了人潮里。